離宮記 第70章人心
眼淚在那兒打了幾圈,到底沒敢掉下來。
然後她就退到一邊去,悄悄找個機會抹眼睛。剛開始的那點子委屈很快就沒了,反倒覺得有點丟人。侍候人就是這樣,動不動就哭算什麼,好像要跟他撒嬌似的。
擦乾淨眼淚後,知薇也沒上前,就這麼不知不覺間跟冬青換了個個兒,由著她表現去了。
要說冬青能混到今天這一步,不是沒本事的。和她這種靠後門上來的不同,看她那一言一行,當真滴水不漏。侍候人的時候絕不撒嬌獻媚,哪怕心裡再想面上也是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叫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她布菜的樣子也好看,知薇和她一比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廢柴。難怪皇帝總說她不會侍候人,她是真的不會,裝樣子都裝不像。
而冬青顯然是箇中高手,在皇帝跟前侍候這麼些年,兩人已培養出一些默契,接下來的小半頓飯吃得波瀾不驚。似乎因為她侍候得好,皇帝還多用了幾口,又隨意和她說笑了兩句。一時間屋子裡氣氛很好,比起剛才她在跟前時,顯然放鬆許多。
人比人氣死人,知薇只能自個兒生悶氣。
待到一餐用完,皇帝叫人進來收拾東西,自己則坐到了一旁的椅子裡品起茶來。冬青依舊侍候得緊,忙前忙後伶俐又輕快,叫知薇一點手都插不上,感覺自己站在那裡就跟個棒槌似的,純粹是多餘的。
於是她就想著索性出去算了,把空間讓給他們兩個。
幾個小太監收拾了桌椅碗碟,麻溜地把東西都搬了出去,屋子裡很快又寬敞起來,皇帝便有了習字的想法。
冬青心領神會,就要上前鋪紙磨墨。知薇則是識趣地準備跟著小太監們一道出去。可剛走到門口就聽皇帝叫她的名字,又聽他吩咐:「你留下,給朕磨墨。」
說完他又對冬青道:「你下去歇息吧。」
這兩句話一說完,冬青立馬臉色一變。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她更得寵,皇帝怕累著她提前免了她的差事,只使喚沈知薇一個。
可在聖駕面前,受不受寵根本不是這麼算的。
皇帝想跟誰在一塊兒才會留下誰。他可是天子,斷不會讓個不怎麼喜歡的杵在跟前,反倒叫喜歡的走人。
吃過飯兩個人獨處一室,一個寫字一個磨墨,當真是琴瑟和鳴神仙一般的日子。誰知道關起門來皇帝會對沈知薇做什麼,摸摸小手或是臉蛋兒?替她理一理額發,又或是直接一親香澤,再過火一點便抱進裡間去,想怎麼折騰都行。
一想到這個畫面,冬青便氣得要嘔出血來。剛剛用膳的時候沈知薇明明出錯了,可皇帝非但沒怪罪,反倒把她留下了。
當真像旁人說的那樣,已經喜歡到心裡去了嗎?
這下子輪到冬青眼眶濕潤了,慘白著一張臉默默退了出去,一到外頭實在忍不住,尋了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等回到歇息的地方,見薄荷正在那裡做針線,趕緊擦一擦臉上的淚痕,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可薄荷眼睛多尖,哪裡瞧不見,立馬便追問道:「這是怎麼了,挨皇上訓斥了?」
「沒有。」
「差事沒辦好心裡不痛快?」
冬青依舊搖頭。薄荷想了想:「你方才跟沈知薇一道侍候皇上用膳去了吧。怎麼這麼快回來了,還不到下值的時候。」
冬青終於忍不住,耷拉下一張臉往床沿邊一坐,失魂落魄道:「薄荷姐,我看皇上這回,是真叫那個姓沈的狐狸精迷住了。」
「這話怎麼講,剛才出什麼事了?」
冬青便從布菜開始說起,一直說到皇帝攆她出去留下沈知薇侍候的事情。她越說越不安,到最後輕聲問薄荷:「你說皇上會不會留下她……侍寢?」
薄荷聽了這番話,心裡也攪成了一團亂麻,但她是四個人的頭兒,最聰明也最有計謀,平日裡也看得最多。她想了想搖頭道:「想是不會,你想想沈知薇什麼身份,從前算是個主子,本就是皇上的人。若真想召她侍寢,當初又何必貶她為奴?」
「許是皇上從前不喜歡她,可架不住後來她一回回地勾引唄。皇上也是男人,狐媚子整天耍手段,皇上哪裡招架得住。」
「若真如此,早就該幸了,何必等到出巡。」
「許是宮裡娘娘太多,不大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