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相 第一百一十章你這個無賴坯子
唐松抬起頭來看著陸元方,君子陸卻不曾說話,靜等著他的答覆。
等了一會兒,唐松終究是抗不過君子陸的靜定,先自開口道:「小子今日本是為大人送這幅乎錄的《大江東去》而來,大人何出此言?」
聞言,陸元方難得的笑了笑,伸手輕拍著一邊放置的《大江東去》道:「你以為老夫是為你這幅字?是為三日前你代老夫賦情的這首曲子詞而薦舉你?」
唐松沒說話,只是端起了酒樽向陸元方示意邀請。
陸元方亦端起酒樽小呷了一口,「你這首曲子詞著實是寫的好,然則,能寫好歌詩與曲子詞的未必就能做個好官,數十載以來,這等人老夫已經見的太多。若你只會填詞,便是填的再好老夫也斷不會薦舉你……」
唐松對君子陸這番話並無疑義,蓋因他這番話實在是大有道理。縱觀幾千年的文學史,能將大文豪與大政治家兩個身份完美結合的當然有,卻實在太少,甚至是少到了鳳毛膦角的地步。
歸根結底,吟詩填詞與做個好官之間沒什麼必然聯繫,甚或還有些背道而馳。不說別的,單是做個好官需要幾十年如一日的不厭瑣屑這一條,就足以讓很多崇尚自由的頂級文豪們望而生畏。
一個是理性,一個是感性。這其間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這也就是大多數人認為李白即便能做宰相也難做個好宰相的原因之一。
至於其它性格什麼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聽到君子陸說到這個話題,唐松卻是心頭一動的想起了前些天一直忙活著,直到昨天下午才最終定稿的章程。遂放下酒樽開言問道:「相公所言甚是,然則據此言在下卻不免心有疑惑……」
「言」
「自前次幫辦考務開始,在下心中就一直存著一個疑惑。若按國朝科考取才的各個科目而言,似明、明算等科明顯更為實用,譬如那明科,凡取中者多為熟悉律令之士,授官分發之後即刻便能接手公務明算科亦是如此……」
言至此處,唐松頓了頓後接續道:「反倒是明經與進士科,取中者若不入館閣行文事,而是授官分發到具體職司的話,往往需耗時良久方能成一幹員。既然如此,為何朝廷還如此重進士科,其次明經,再次方為明,明算?」
當朝次相,手握吏部選官之權的陸元方親自提名要薦舉某人,這是多麼難得機會,說天下讀書人夢寐以求也不為過。若是換了大多數人,此時必定緊揪住前面那個話題不放,總得將陸元方的薦舉敲定死了才肯說其它。偏偏唐松卻是個異類,放著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主動把話題給插走了。
然則也正是為如此,陸元方臉上淡淡的笑容反倒更深了些,「明、明算乃至明書諸科是為『術」明經、進士兩科是為『道」『道』『術』之間孰輕孰重?若重明明算等科更甚於明經與進士科,豈非就是重『術』而輕『道」本末倒置哉!」
陸元方這番話言語不多,卻一下子便點明了唐松這個穿越者的疑惑。
重道輕術是中國王朝時代幾千年的癰疾……這也是幾千年間工匠商賈們地位不高的根本原因之一。
明、明算雖然實用,但畢竟只是涉及到某一方面具體運用的「術」,明經以及承擔著教化能的詩賦進士科體現的卻是「道」,適用性強的術又怎能凌駕於孔孟之聖人大道?
唐松的疑惑被君子陸一言而解,但心中卻無半點歡喜之意,反倒愈發沉重了,重道輕術啊,看來他那章程里的一些個想要想推行,註定將要歷經艱難磨折了。
唐松沉於自己的心思,陸元方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主動開口道:「老夫薦舉正是因為爾在前次科考中之表現堪稱卓異,尤其是那套章程於吏部及朝廷都是莫大焉……」
唐松收回心思,謝道:「大人言重了……」
「老夫素不空口誇人。前次陛下於水殿賜宴新進士時老夫正於理蕃院見扶桑國遣唐使,不曾與會,若非如此當日便有意弓你入禮部……」
說到這裡,陸元方舉著拈了一枚胡豆納入口中,便輕輕咀嚼邊繼續道:「不過現在也不晚。科考乃掄才大典,幫辦考務畢竟非官制常例,若你入禮部,此事便依舊交你操辦如此每歲科考時再尋一個主考領銜也就是了……」
陸元方慢條斯理的把舟己的想說了出來,便是薦舉唐松到禮部負責具體的考務操辦,日常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