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妖 第九十八章 渴望時得不到,愛慕時卑微
倘若徐倩不是徐奶奶的孫女,薛鴻銘懶得理會她的死活。這世間人比狗多,誰想當超級英雄拯救世人都是幼稚可笑,連神都不能眷顧所有人,何況是人?但徐奶奶是薛鴻銘為數不多的親人,他的親人幾乎滅絕於世上,他沒有辦法做到視而不見。
徐倩的反應更加激烈,她渾身顫抖,臉容紅白交錯,明明壓抑著沸騰的情緒,到了最後只是輕蔑地笑:「對,我就是個混蛋。那與你有什麼關係?」
人生而有太多悲傷無奈之事,不可順從情緒,大約算是其中最深沉的之一。無數誤會,都是因不肯坦誠而起,只是有些情有些景,不在局中,怎知不能坦誠的理由?
薛鴻銘盯著徐倩,一字一句地道:「你以為,這就能讓他後悔?」
已經……與他無關了。
徐倩苦澀地想,萬事都有根源,可是時光流轉,往往變化之後,結局已與根源無關。她心頭如是想著,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出奇地平靜下來了,她仰起臉,望著薛鴻銘,輕聲地道:「我要遲到了。」
她聲音輕柔地出乎薛鴻銘的意料,薛鴻銘怔然望著她徐徐轉身,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待回過神來,卻遲遲沒有叫住她。
清晨的陽光是輕薄的,然而徐倩的影子是厚重的。像是深深紮根於地面,認命了一般,任由地心引力拖拽著她的靈魂往下拉扯,而她不再掙扎。
薛鴻銘最終沒有追上去。
整整一天,徐倩心神不寧。腦海里反覆浮現出那一晚薛鴻銘砸了騷擾她的小混混拉著她瀟灑離去,他們坐在公園裡,公園裡的夜靜極了。那時徐倩望著他的側臉,明明臉上帶著笑,卻像是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
徐倩相信那只是一時意亂情迷,那一剎那,被酒精掩蓋的來自靈魂的痛覺又捲土重來。她想,她和薛鴻銘一樣,都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人。
她吻了薛鴻銘,薛鴻銘的回應如同預料般的熱烈,就在無形的煙火將要焚燒他和她之時,薛鴻銘推開了她。徐倩記得那雙眼睛,比任何一條河流都要清澈,比任何烈火都要憤怒。
之後,他們都默契地選擇了遺忘。回到大學的徐倩是孤獨的,她不習慣再沒有阿光每晚打來的電話,不習慣再不用為阿光需用品考慮。阿光,曾經是她的男友,現在,只是一個路人。
她越來越懷念那一天酒吧里的熱鬧喧囂,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狂野擺動著的人們,感染著心靈放肆,扔下了所有,醉生夢死。薛鴻銘曾告誡過,不要輕易去那種地方,但是徐倩最後還是沒有忍受住清寂。
往後的日子,她越來越沉溺,越來越無所顧忌。她一邊期望有天阿光看到她這個樣子,會是什麼表情?一邊也需要這醉生夢死來麻醉自己被劃下的傷口。
她學會了視金錢為一切,學會了更可怕的放縱。
然後那道傷口似乎好了。
她漸漸不再想起阿光,幾乎快要將他遺忘。每當看到有人失戀痛哭,她也只嘲弄地笑,連再看一眼都不屑一顧。不就是換了一個**麼?這世界,從來沒有誰對不起誰。
大家都只是蒼穹底下的狗。
有時她會想起薛鴻銘,徐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起他,並且時間越長,她想起薛鴻銘的次數變越多。
徐倩很害怕。
明明只是見過幾次,最多是他知道自己最傷痛的一段往事,為何竟會如此莫名其妙?
那一天,薛鴻銘推門而入時,她突然明白了這害怕從何而來。
渴望而得不到,愛慕而卑微,便是害怕。
徐倩知道終有一天薛鴻銘會看清墮落的她,可是人是任性的,明明知道結局,卻還自我安慰保留希望。
他們將掙扎當成了希望,這大概是本能。
天色不知何時已暗,徐倩拒絕了張艷艷一起去吃飯的提議。她精神恍惚,腦中似乎有很多回憶,又仿佛空白混亂一片。直到手機突然響起,她仿佛被猛然驚醒一般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一把接起了電話,心中隱約有些期待。
「餵……」
「你現在馬上到我這裡來!」
不是薛鴻銘的聲音……徐倩感覺心臟像一塊石頭狠狠下沉,又覺得這聲音有幾分熟悉,想了片刻,勃然變色,聲音頓時冷了下來:「張越?」
「對,你現在馬上到我家來!現在,馬上!」
徐倩皺了皺眉,很不滿張越命令一般的口氣,冷冷地道:「你想怎麼樣?」
「MD!」張越的聲音顫抖,顯然氣到了極點,破口大罵道:「賤人,你敢不聽我的話?不想活了是不是!!艹!」
徐倩沉默了一陣,臉色愈發慘白,她嘆了口氣,聲音放輕:「等我二十分鐘好嗎?」
啪的一聲,電話被張越毫不客氣掛斷。徐倩怔怔地坐在桌前,苦澀一笑,翻箱倒櫃地找出化妝品開始化妝,她厭惡張越,但化得卻是張越喜愛的濃妝艷抹,噴得也是他喜歡的香水。
張越的父親是薛鴻銘學院的副院長,以他的能力,薛鴻銘的資料並不難查。一個院長兒子要整一個大學生,實在是太容易了。而且張越說的沒錯,她手上卻是沒貨了。
女為悅己者容,今天之後,薛鴻銘再也看不起了她了吧?既然如此,那就隨便吧……我自由了,不用裝了,毀了……就毀了吧,呵呵。
張越顫巍巍地放下了手機,抬頭望著薛鴻銘,顫聲道:「這樣可以了嗎?」
薛鴻銘望著他被揍得鮮花怒放的臉,笑了笑,道:「馬上就可以了。」
張越如鬥敗公雞般垂下了頭,目光卻一直盯著薛鴻銘手上的槍。他怎麼也想不通,堂堂理工大學,怎麼會混進這麼一個亡命之徒?如果張越今天早上這貨有槍,打死他都不敢去招惹。等等……這傢伙,好像還是他老爸學院的?
張越這麼一想,渾身冷汗都冒了出來。暗自打定主意,今天這事一過,馬上報警!
徐倩是個守時的人,說了二十分鐘,足足過了半小時才到張越的家。她心中有些擔憂,張越家她只來過一次,因為怕被他的父母知道,大多數時候,張越都會約她在賓館見面。可是今天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