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恩打了個哈欠。

    因為困意，她看起來有一種迷糊的可愛。

    周森哄她睡覺，她就乖乖把手放在胸前，閉上眼睛。

    片刻後，周森低聲說「相宜，我去跟爸爸商量一件事……我說出來，你別生氣。」

    陸相宜本來也有點困，周森這麼一說，她瞬間精神了，「你去跟爸爸商量什麼啊？」

    她更多的是好奇。

    跟周森戀愛結婚這麼久，女兒都生了，周森還沒怎麼惹過她生氣，他們幾乎沒有吵過架。

    如果這次周森能讓她生氣……她只會覺得新奇！

    周森一眼看出來陸相宜在想什麼，無奈地笑了。 .??.

    哪有這樣做太太的？

    不過今天，他沒有再瞞著相宜了——

    「我去找爸爸商量，要不要讓我們的女兒姓陸。」

    這件事，從相宜懷孕，周森就在考慮了。

    昨天晚上，他還是去找陸薄言提了出來。

    他跟陸家所有人，早已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他能感覺到，大家都已經打從心裡接受了他。

    但是，所有人仍會避免，在他面前提起三十年前的事。

    他跟相宜結婚後，她的父母也很少提起從前了。

    畢竟他身上流的……是那個人的血。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

    陸家人只能忽略掉。

    而小姑娘身上……有他的血統。

    周森思來想去，覺得或許只有讓小姑娘姓陸，小姑娘才能成為真正的陸家人，以後名正言順地得到陸家的庇護。

    至於外界會怎麼議論這件事，

    他不在乎。

    他要的，是保證小姑娘一生都有人呵護。

    目前看來，只有予珩跟硯辭能夠做得到。

    周森一點都沒有隱瞞自己的權衡，統統如實告訴陸薄言。

    陸薄言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周森一度以為，陸薄言接下來會大發雷霆。

    畢竟這是他跟相宜結婚以來，第一次「算計」陸家的資源，還當著陸薄言的面、明目張胆地算到了予珩跟硯辭頭上。

    然而，陸薄言只是緩緩道「周森，我們不提往事，不是這幾年才不提的，是早就不提了。因為那些事已經過去，我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事實上，哪怕你沒有回國，相宜沒有跟你重遇、結婚，而是跟別人在一起，我們也不會頻頻提起從前。

    「另外，我們接受你跟相宜交往時，就已經準備好在心理上，把你跟你父親分割開。現在你不提醒，我們甚至會忘記你跟他有血緣關係——不是我們健忘，而是你這些年做的真的很好。

    「最後，我直白一點告訴你——你跟相宜的女兒不能姓陸。她是你的女兒，自然要跟你的姓。我也知道你原來不姓周，小姑娘姓陸看起來好像更好。

    「但我覺得，『周』是你自己選擇的姓氏，你現在過的是你自己選擇的人生。從你選擇姓周，選擇現在的人生那一刻起，你跟你父親的姓氏，就沒有關係了，你就是姓『周』。我讓小姑娘跟你姓，代表我認可你的選擇，我希望有人延續你的選擇。」

    周森因為意外，也

    因為感動，半晌說不出話來。

    陸薄言今天的話倒是多，「哼」了一聲繼續道「你以為我們不想讓小姑娘姓陸嗎？我們巴不得她姓陸，一輩子當一個小公主！不過姓周也沒關係，她還是我們陸家的人！予珩跟硯辭……他們那麼喜歡妹妹，一定會保護她一輩子的，你就放心吧。」

    周森離開陸家後，在自家花園待了半個多小時才回房間。

    那半個多小時裡，只有他知道自己眼眶通紅。

    但是，起身那一刻，他在心理上，徹底割斷了自己跟「康瑞城」這個名字最後一絲聯繫。

    是啊，當初他改名換姓，就是想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

    「周」是他自己選擇的姓氏。

    如今的人生，是他自己選擇的人生。

    他的女兒，為什麼不能跟他的姓呢？

    所以今天揭曉小姑娘的名字，她叫「周沐恩」。

    陸相宜萬萬沒想到，周森去找她爸爸，是為了聊這個。

    如果周森跟她商量，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去的。

    他大概也是知道，所以沒跟她商量。

    不過周森去了也好，她爸爸的話，應該解開他最後一絲心結了。

    陸相宜笑了笑，說「還好我爸爸沒有答應你，否則女兒叫『陸沐恩』，感覺沒有『周沐恩』好聽呢！」

    好像是！

    但是周森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相宜，我瞞著你去跟爸爸商量這麼大的事，你不生氣？」

    陸相宜聳聳肩，「我今天心情很好，就先不生你

    的氣了！」

    周森也笑了，「嗯……的確是『周沐恩』好聽。」

    兩個人看著對方，忍不住笑了。

    陸薄言回家的路上，也跟蘇簡安說了這件事。

    蘇簡安的關注點，完全跟相宜一樣「你拒絕周森就對了！陸沐恩……說實話不如周沐恩好聽。」

    陸薄言「……」他那些很有道理的、感人肺腑的話，他的太太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

    「而且，周、沐、恩，」蘇簡安指著自己的嘴角，「你有沒有發現，叫完小姑娘的名字，我們的嘴角會忍不住上揚？」

    陸薄言喃喃重複了一下，發現真是這樣，笑著等蘇簡安的下文。

    「這個姓氏搭配這個名字，跟小姑娘給人的感覺，完全是一樣的——」蘇簡安緩緩說，「看見她，提起她，我們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美好！」

    陸薄言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他終於知道，蘇簡安的關注點為什麼這麼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