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這一番話，他自己連標點符號都不會去相信的。但在這個時代的人，哪怕是士大夫階層的曾國潢，對鬼神之說也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士大夫階層，比較流行「敬鬼神而遠之」，對神鬼之說，相信但不迷信。

    而且曾國潢原本對李游就就深信不疑，以神人稱之。李游也不清楚，當年曾家兄弟被李博今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給忽悠了，因而對他的一番說辭竟然迷信至今。

    但對李游來說，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用多費唇舌去說服曾國潢。可以用高高在上的態度來對他一番說教。

    見曾國潢一臉肅然地豎起了三根手指，祭出祖先英靈發了毒誓之後，李游才幽幽開了口，說道：「當今中國，處於三千年未有之變局，身處如此境地，應行未曾之事，方可應付得了當今時局之變化，總得來說，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便是師夷長技以制夷……這話說得有些籠統，也可能遭到一些鼠目寸光之輩的抵制，大抵可以換個說辭，唔，中體西用，更適合一些……」

    當即李游從剛開設不久的總理衙門開始說起，把自己關於即將開始的洋務運動說了出來，純粹是把他所了解到的歷史教科書上的內容複述一遍。這些語言在李游看來，一點都不新鮮，而且所提到的幾個要點，也是時人的名言。

    可李游沒注意到的是，他這一番話，有些還沒出現，有些即使出現了，也只是在小圈子裡流傳，基本處於京師和沿海一些通商口岸，被東漸風潮所影響的有識之士之言，長年在湖南的曾國潢可不曾聽說這類語言。

    李游口中的話，每一句都如巨錘敲擊在他的心坎之中，險些便跪了下來。

    「師夷長技以制夷！」

    「中學為體，西學為用！」

    猶如黑暗之中，一道道閃電閃過，曾國潢一時恍惚，仿佛看到了這即將走近滅亡的王朝出現了一道曙光。

    洋洋灑灑，李游一下子便把洋務運動里所出現過的事務說了一遍。曾國潢聽得大汗淋漓，心裡卻是激動不已，幾次喃喃說道：「大清有救了啊……」只是臉色卻是複雜無比。要知道，曾國潘未必想造反當皇帝，可是作為曾國潘的弟兄部下，卻是想當從龍之臣。他很清楚李游所說出來的東西價值所在，因而心情卻更加複雜。

    但李游卻更加清楚，洋務運動磕磕碰碰進行了三十五年，但最終卻在中日甲午戰爭之中被一戰打回了原形，洋務運動最終還是宣告了失敗。此後簽訂了駭人聽聞的馬關條約，再此後再有一場鬧劇一般的百日維新，最終無可救藥得滑進新世紀之後，被一群成份複雜的革命者和洋務運動的遺產利益既得者們給推翻了。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李游撇嘴一笑，他自然不會把洋務運動最終的結局說出來。

    這樣不但會打擊到曾國潢，也很可能會影響到曾國潘的想法，萬一被自己的話所刺激到，因而率軍造反，歷史軌跡可就亂套了。到時候可如何是好。沒有這方面經驗的力量，與歷史人物接觸的時候，始終懷有幾分恐懼。擔心把歷史的軌跡給弄亂。他可不知道，這些軌跡亂了之後，最終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但有一點李游是清楚的。曾國潘造反的話，最終只是把軍閥時代提前帶來而已，對國人並沒有任何好處。而且甚至有可能真正引來西方勢力的干涉，最終整個國家被切割地零碎。那麼他李游可才是真正的歷史罪人了。

    「解救中國的事情，還是留給另外一個湖南人去干吧……」李游喃喃說道：「這事情曾剃頭可做不了，只有毛太祖才行……」

    雖然李遊說得不甚詳細。但也細細推演了洋務運動的過程。曾國潢是個聰明人，從李游的推演里，他看得出來，朝廷倘若真如此，必然會迎來中興時期，假以時日，與列強爭一高下，也未曾可知。但從李游的語氣聽得出來，李游從開始到結束，似乎都不看好此事。

    「敢問先生，師夷長技，是否行不通?」曾國潢沉聲問了起來。

    李游被這麼一問。心裡卻是一驚。想不到曾國潢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過此事他早有伏筆，說道：「學得徹底，自然能行得通，學得不徹底，自然不行。」

    曾國潢眉頭一緊，欲問根底。李游也不有隱瞞，說道：「所謂的中體為本，西體為用，已經註定必然失敗了……滿清朝廷，不是沒有可以力挽狂瀾的人物，但這些人，包括你大哥曾國潘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