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305章 虎符印綬
李桑若親眼看到過馮蘊為他整理衣冠的樣子。
他個子高,怕她夠不著,會低下頭,像一條溫順的大狗,由著她擺弄。
那原本是李桑若少女時便想過的畫面。
和裴獗朝夕相對,她在一旁撫琴弄茶,看他舞刀弄劍,熱出一身的汗,再容光煥發地走過來,在他面前低著頭,由著她擦汗,更衣,雙眼明亮而喜悅
「雍懷王。」
李桑若微微揚起臉龐,姿態秀麗,看著佇立在殿中的裴獗。
血液燃燒,目露期待。
此生做不成他的妻,無法晨昏日起,為他更衣束冠,就當這是一種彌補也好。
「臣自己來。」
裴獗抬起雙手,側目掃一眼傳詔的使節。
「虛禮便免了吧。」
使節屏息一怔。
李桑若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好片刻才在眾臣注視的目光里,強自鎮定下來,將冠服交到裴獗的手上。
「如此也好。」
大殿內光影浮動。
眾臣不敢多言,李桑若有口難言。
目光匯於裴獗一身,眾人眼睜睜看著他,鎮定自若地系上冠帶,面無表情,卻一身風華,傲視人間。
李桑若凝視著裴獗,喉頭緊繃。
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下不得台。
「雍懷王不肯受哀家之禮,是對哀家心懷不滿?」
眾臣的心,都提了起來。
好不容易安撫住裴獗,李太后又要為一點小事大動干戈嗎?
無非裴獗不讓她親手系冠帶而已,犯得著嗎?
「臣疏忽了。」
裴獗朝李桑若行了一禮,眼眸晦澀難明。
「臣只是深受君恩,恪守本份,不敢勞駕太后。」
有禮有節,聽上去滴水不漏。
李桑若卻知道,他就是在迴避,不肯讓她碰他。
一根頭髮絲都不讓。
這個男人
她恨到極點,又渴到極點。
李桑若沉默片刻,緩過內心的絞痛。
「裴卿多慮了。卿輔佐哀家,拱衛大晉,擊退齊軍,立下了汗馬功勞。九錫擔得起,還有什麼擔不起的?皇帝年幼,眾寇虎視眈眈,往後我們孤兒寡母還得仰仗裴卿呢。」
大殿上,眾臣都低下頭,覺得尷尬。
這個九錫之禮是怎麼來的,彼此都心知肚明,看破不說破,臉面上好過。
李太后這席話,聽上去是服軟,可字字句句都是不甘心。
這情態,就像在質問負心的夫郎
裴獗蹙眉不語,傳詔使節有些著急了。
他是李宗訓派過來的,千叮嚀萬囑咐,要把裴獗穩住,可不能因為太后再壞了大事。
「太后殿下。」他拱手,提醒李桑若,「虎符印綬。」
李桑若心有不甘,氣得眼睛發漲,對上裴獗的眼睛,唇角慢慢勾出一絲悽然的笑意。
「大將軍裂土封王,並予九錫,領天下兵馬,還不上前接虎符印綬?」
「臣受禮。」
裴獗手捧詔書、金虎符,對太后行了一禮,再朝中京方向俯首而拜。
「謝陛下隆恩。」
使臣們齊聲恭賀,大讚雍懷王是國之肱骨,私心裡卻惶惶不安。
晉太后尚未將小皇帝病重的事情,開誠布公地告訴眾人,只是今兒天亮時,讓內侍前來傳訊,輕描淡寫地以一句「陛下偶感風寒,龍體欠安,諸位準備啟程回京」做了交代。
但哪個臣子不是出自世家,哪家又沒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渠道,幾乎不約而同地得知了小皇帝的病情,遠非「偶感風寒」那麼簡單。
天下動盪得太久,稍有風吹草動,便讓人神經緊繃。
在這個節骨眼上,自稱「身體不好」的大將軍順應太后,受了九錫之禮,其用意可以說毫無爭議。
這對社稷而言,是幸,還是不幸,猶未可知。
但不會有一個人出來反對。
他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