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失笑，搖頭道：「大師太高看我啦，我沒那麼大的威望。」

    「大師何必妄自菲薄。」元德和尚肅然道：「在諸人心中，他們有今日之修為，全賴大師你之功。」

    法空搖搖頭。

    他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自己確實讓他們崇信自己，信力堅定，所以整個鎮龍淵的小西天極樂世界已然擴張到了數十里。

    但他們回到各自宗門之後，心境又不同，會與各自宗門聯成一體，以宗門利益為優先。

    自己的話如果與他們宗門利益起衝突，那他們會優先選擇宗門利益，而不是自己的話。

    這是顯而易見之事。

    「大師……」元德和尚肅然。

    法空擺手打斷他的話，笑道：「你呀……把天下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太過沉重了。」

    「可是……」

    「你想說，自己有這個責任吧？」

    「是。」元德和尚莊嚴肅穆。

    自己身為轉世之人，普渡眾生原本便是大願，自己為何要轉世，便是乘願而來，願盡方去。

    法空搖頭道：「你想渡盡眾生，可是眾生不想被你渡。」

    元德和尚皺眉。

    法空道：「順其自然吧，沒必要一味的讓天下人與天下事按自己的要意願來，我們都沒有這個本事。」

    「大師你有。」元德和尚道。

    法空搖搖頭：「我越是看得到未來，越是感覺到天道之浩瀚，命運之威嚴不可輕瀆。」

    元德和尚皺眉看他。

    法空道：「天道不可測，命運不可測，所以我一直說天眼通不可恃。」

    元德和尚若有所思。

    法空道：「能決定未來的，唯有天道與命運，我們身為凡俗之人，只能在小範圍內蹦達轉寰，大勢卻是不可違的。」

    自己其實已經改了很多的天下大勢，但卻不想別人也跟著更改，否則越來越亂，麻煩無窮。

    更重要的是，元德和尚這以天下為己任的觀念太沉重，自己實在不敢苟同。

    不僅他自己活得累，自己也跟著受連累。

    元德和尚嘆息道：「普渡眾生，盡我之力，這是我當初的大願，不能更改的。」

    「渡眾生之前，先要渡自己吧？」法空道：「一味的想著改變天下大勢，可不是渡己之道，而是損身之途。」

    元德和尚道：「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法空道：「依我所見，並不會如此。」

    元德和尚一怔。

    法空搖頭道：「因為他們都沒回來，所以各宗的力量都足夠強，反而彼此忌憚不敢亂來。」

    「如此說來，他們不該回來？」元德和尚道。

    他迅速想清楚了關竅。

    朝夕相處一個月，他們都知道彼此的厲害，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所以不敢妄動，互相牽制。

    鎮龍淵這些高手朝過一般的高手太多，整個宗門的力量已經完全被他們撐起來，他們覺得不妥當的話，宗門也要採納。

    法空笑道：「這算是互相牽制了，這一宗的弟子不回來，另一宗則也不敢回來，否則一旦開戰，豈不是吃了大虧？」

    元德和尚撫額苦笑。

    自己卻是沒有想清楚這一層，白白擔心了。

    他隨即又生出擔憂：「雖然彼此忌憚，可萬一……」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法空道：「我們操不完那麼多的心，還是想想補充一些高手進鎮龍淵再說吧。」

    「唉——！」元德和尚搖頭嘆息。

    法空笑道：「大師要普渡眾生，先把修為提升上來，到了天下無敵的境界再說不遲。」

    「這怎麼可能。」元德和尚搖頭失笑：「我沒有天下無敵的野望。」

    大妙蓮寺的武學是玄妙，可是皇家的心法也玄妙，更何況上面還有一個法空，自己想要天下無敵近乎不可能。

    如果在接觸到法空之前，不了解法空之前，自己或許還有這般野望，如今卻是煙消雲散了。

    法空道：「大師可知白蓮寺？」

    元德和尚臉色頓時肅然，緩緩點頭。

    法空道：「白蓮寺的傳承未斷，大師可知道？」

    元德和尚皺眉：「未斷？難道大師見到了白蓮寺的傳人？」

    「大永吉祥峰。」法空緩緩道：「他們自稱是大歡喜經，其實是虛空妙有經，白蓮寺的秘傳之一。」

    元德和尚肅然看向他，雙眼炯炯。

    法空笑道：「還怕我騙你不成？」

    元德和尚搖頭。

    他知道法空不會說謊騙自己，但覺得此事太過離奇。

    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白蓮寺的存在，當初乃是更勝大妙蓮寺的寺院，鼎盛之極，卻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

    這一直是個謎團。

    便是大妙蓮寺也一直沒弄清楚。

    沒想到，白蓮寺竟然沒有斷絕傳承，竟然在吉祥峰內有傳承，當真是意外之喜，讓人讚嘆。

    法空笑道：「吉祥峰的少峰主羅明海已然練成了虛空妙有經，可謂是得天獨厚，讓人讚嘆。」

    「大師是如何知曉的？」元德和尚道：「是天眼通？」

    法空搖頭：「先前開法壇，前頭那些準備搗亂的，羅明海便是其中之一，青蘿原本想教訓他一頓，沒想到碰上了厲害人物。」

    元德和尚恍然大悟，回想起了最前排的人物。

    他也有過目不忘之能，在記憶里搜索這些人物，一一對照，最終找到了羅明海，緩緩道：「吉祥峰的羅明海，那個身穿白衣的青年？」

    法空點頭。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宣一聲佛號：「怪不得他如此野心勃勃，想要趁機揚名。」

    隨即又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