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劫 二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15)
更新:07-22 01:27 作者:櫻花樹上櫻花喵 分類:玄幻小說
金賞快步追上霍娉君,後者此時正倚著院中假山,哭得鼻眼通紅。
他緩緩放慢腳步,在她身後站住,不出聲,亦不動作,沉默的望著她。霍娉君自假山上見著他不動的身影,等了半晌,他仍舊不動,不禁越加又氣又恨,迴轉身來,將一雙通紅的眼睛望向他。
她亦不說話,滿目的委屈不甘。
金賞到底從鼻端微微壓出一團悶氣來。他開口:「綠衣乃是友人之友,不過借宿府中,你勿想太多。」
娉君聽得這一句,心中稍覺寬慰,可仍舊不放心,閉了閉眼道:「既是友人之友,為何你要那樣幫著她?」
金賞嘆氣搖頭:「此言差矣。待客之道,即便不能做到賓至如歸,亦不可怠慢。你乃大將軍之女,此理當知。禮儀分寸,侯府雖不比將軍府,卻也差不了幾分。」
娉君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她抬手想要抹淚,頓了頓,還是將手放下,從寬袖裡摸出一方帕子來,將眼角殘淚擦了一擦才說:「你不要說那樣的話來取笑我。我的母親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與大母、大姬相比?」
霍光長女霍兮君與東閭氏死時,她已知事,她深知在所有明了實情的人眼裡,他們這些庶出是如何配不上「霍」這個姓氏。
「娉君!」金賞低喚了一聲,「你想得過多。」
霍娉君卻只覺悲從中來:「大姬離世,我聽到父親曾與大母說過,從今往後他唯有大母一個家人。在他眼裡,我們都只是流著與他相同血液的旁人而已,只有大姬與大母,只有他們才是他的家人。」
金賞不知如何寬慰,在他看來,霍顯及其幾個子女,確實配不上「霍」這個姓氏。
「你已是我金賞之妻,從前種種,又何必耿耿於懷?」
末了,他只說出這一句來。不想,更觸動了霍娉君的心事,她悲悲切切的望著他,良久,才嗓音哽咽,嘎啞低問:「我當真是你之妻?可你方才還護著外人。」
「我說過了,綠衣是客人,你既是侯府主母,當有主母之風範才是。」
他如斯說,聲音沉穩,未見責怪,平穩似只是陳述一件事實。
如此,反倒不如他怪罪她不懂事叫她心安。娉君沉默,心中一團又一團的烏雲集聚不去,叫她胸口沉甸甸的似要窒息。
她嫁於他多年,他待她從來客氣如賓。好似她非他的妻子,倒像是寄居在侯府的貴客。便是每月例行的夫妻房事,他也總是禮貌客套,謹慎小心,叫她心生寒意。以至於這麼多年,他們始終未有一子半女。
「夫君,」霍娉君默然,緩緩道,「倘若昔日秺侯未與家翁立下約定,你是否還會……」
「娉君,假如之事不必去提,更不必去想。」他很快打斷她,目光從她臉上粗粗掠過,看得霍娉君臉皮一陣發燙,然而心裡卻冰涼。
她垂下目光,將兩隻手交握在一起,揪緊了帕子。
「你久未回府看望父兄姊妹,明日我休沐,不如同往。」
霍娉君腦海中似藏著一葉扁舟搖搖晃晃,未能將他這話放進了心去揣想。她沉默著,一雙眼睛深深看著兩人隔了咫尺的鞋尖。明明就在一出手就能碰到的位置,卻遠得好像她伸長了手臂,用盡氣力都夠不到的方向。霍娉君不知自己是該甘心,還是該不甘心。甘心?她是他的妻,卻不如他身邊的侍從童子那般能如影隨形,朝夕相伴。不甘心?她總是他的妻,可與他同床共枕,哪怕是同床異夢,他的身邊躺著的,迄今為止也只有她霍娉君一人而已。
「娉君?」
她模樣恍惚,心不在焉,金賞不得不再度出聲喚她。
霍娉君眸光含霧,恍恍然抬眼看了看他,似是隱忍的別開視線。將那手帕擤了擤鼻涕,側身道:「隨你。」
金賞看她側顏克制帶惱模樣,心中無法不喟嘆唏噓。他亦無奈,然而,誰能解他的無奈?
是夜,金賞進宮當值,金建回府。
僕人上前替他脫下蓑衣,遞上乾淨衣裳。金建照理邊換邊問:「府中安好?」
他身旁跟著的兩個僕從,一名王棟,一叫王梁,兩人乃是雙生子,長相卻不大相同,自小跟在他左右伺候,算是他的心腹。聽金建這麼問,兩人面面相覷,悶聲未答。
金建等了一會兒,不見答應,就抬手推開左右兩人,吊起眼皮子往王氏兄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