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 第六三〇章 飛狐折翼(四)
崎嶇的山道上北風勁吹,西邊天際殘陽微弱的餘暉寒冷的冬季絲毫沒給大地帶來任何的溫暖,瑟瑟的草木不停搖晃,發出孤寂的沙沙響聲,越過崇山峻岭的疾風,盤旋翻轉,掠過山坳和參天大樹間隙,生出令人心悸的悲鳴,放眼望去,層巒蒼茫延綿百里,舉目荒涼不甚淒蒼。
山腰間一隊十二人的衣衫雜亂的人馬正艱難跋涉,下行至又一隘口凹地時,天色已經變暗,韓玉用她動人的聲音呼喚全體停下,一個赤衛隊員把手中的陳舊步槍背到背上,從腰間簡陋的方口刀架上抽出柴刀,跳上嶙峋的石坎上行幾步,砍掉面前的幾根粗壯山藤用力拉開,一個僅能彎腰進入的石洞口出現眼前。
韓玉長出了口氣,望了一眼前面茫茫山巒微微一笑,今天的行程遠遠超出她的預計,被俘的俘虜竟然一點也不嬌氣,願意跟著一起走,只是懇求不要綁,後折中一下,把俘虜的雙手綁前面,三童子專職用跟身子拉著,一路上順順利利走了一半路。
韓玉前方一叢青竹下的小溪洗把臉,聽到身後傳來的呵斥聲,連忙回頭,只見三童子牽著繩子站石坎上用力扯,雙手被綁的安毅由於肋骨尚未固定,走路都無比疼痛,此刻已經無力登上齊腰高的石坎,雙手被三童子用連著的繩子扯得生疼也邁不上去。
另一位押解的矮壯赤衛隊員上前蹲下,用肩膀用力一拱,生生把精疲力竭的安毅扛上石坎,完瞭望著安毅的背影,長長地出了口氣,頗為讚賞地低聲說道:
「沒想到這個黃狗子斷了肋骨還能走四十幾里山路,看來不是地主家出來的,不過長著副戲台上的小白臉,怎麼看都像是地主崽子,不然就是萬惡資本家的後代。」
彎腰站石坎上喘著粗氣的安毅艱難地轉過身子:「老哥,你說錯了,小弟也是窮苦人家出身,雖說跟隨家父四處流浪做點兒小買賣餬口,但也算不上大地主和資本家,否則就不用背井離鄉了。還有啊,小弟這副模樣再怎麼對不起勞苦大眾,也都是爹媽給我的,我想和老哥你換張臉也沒辦法啊!」
眾人聽得有趣,哄聲大笑起來,站起來用腰間布巾擦臉的韓玉也忍不住樂了,覺得這個年輕的俘虜非常有意思,像是個讀書人。唯獨有兩人不高興了,一個是和安毅說話的矮壯漢子,另一個是腰間已經神氣地掛上安毅的手槍和腰帶的賴副大隊長。
矮壯漢子是個實誠人,管挨大家笑,也只會張著嘴依依艾艾說不出什麼,賴副大隊長可不一樣,至少政治水平和階級覺悟高很多,他跳上石坎,一拳打安毅的腰上,安毅痛得蹲下身來,他還不依不饒地罵道:
「牙尖嘴利是嗎?欺負我們勞苦大眾沒文化是不是?再不老實認罪,妄想抗拒改造,老子就槍斃你!」
安毅頓時大怒,可看到賴副大隊長額頭和脖子上的道道傷疤,一肚子的氣又沒了,他知道這樣陳舊的增生傷疤不是戰爭留下的,很可能是小時被打被虐待所致,因此心中悽然,也就沒了什麼怨氣,看到三童子用力拉繩子,當即掙扎著順勢跟隨鑽進黑黝黝的山洞。
山洞很大,陳年松木上的松脂使得火把非常明亮,將方圓數十米的洞穴照得清晰可見。安毅掃了一眼洞壁下方平坦處的一排乾草和木頭架子,知道這個隱蔽的山洞是赤衛隊的一個落腳點,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嶺,能有這樣擋風避雨的天然地方,算是非常不錯的了。
三童子看到安毅四下望一眼便難受地蹲下,想起一路上安毅一聲不響堅持走還很配合,心中一軟,上前給安毅鬆開繩子:「你要老實點兒,要是敢亂動不聽指揮,小心我再把你反綁起來。」
「謝謝你,小兄弟。」
安毅露出個微笑,一步步移到石壁底下的突起石板,重重坐下,長出了口氣,低下頭解開衣襟,伸手進去撫摸傷處,忍著鑽心的疼痛按了幾下,便知道斷了兩根肋骨。
「給你水。」
韓玉用剛砍伐的竹筒給安毅盛來滿滿一竹筒水,臉上冷若冰雪,沒看安毅的臉。
「謝謝……」
安毅接過竹筒,大口大口地喝起來,把整整一竹筒水喝完,才長長地喘了口氣:「舒服啊!快渴死了,一路上你們兩次喝水都沒給我一滴,這似乎不符合紅軍不虐待俘虜的規定吧?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可是紅軍的一**寶啊!」
韓玉轉過身來,驚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