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 第486章 下不為例
一處房間,只有一處裱糊著白紙的窗戶,窗上貼著福字和窗花,過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消去。
陽光正照在窗戶上,透過窗紙再映進室內,光線柔和了許多。一張簡陋的木床,床上放著被褥,床前不遠有一張方桌,方桌上擺著一張棋盤,旁邊還有豬頭肉、滷豆府、炒黃豆等幾樣下酒的小菜,一邊一隻細瓷杯子,杯里盛著清澈的酒液。
桌子兩邊各坐了一人,右邊那個是紀綱,他趴在棋盤上端詳了半天,興沖沖地拿起一枚小卒,推過了界河,喊道:「拱卒!國公,我這一步可是暗伏殺機呀!」
桌子對面,正是夏潯,夏潯微微一笑,拈起馬來後撤了一步,說道:「跳馬!」
「呀!國公不吃我的卒子?」
夏潯道:「忍得忍上忍,方誠仁上人。一枚小卒,何須計較!」
「嗯?」
紀綱聽了疑心頓起,左看右看,看了半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喲嗬!我明白了,國公是想雙鬼拍門,然後給我來個鐵門閂呀,哈哈,不上當、不上當,我才不上當!」說罷舍了那小卒,支起了士。
這是詔獄裡牢頭兒住的地方,裡邊再怎麼收拾,總有一股血腥氣,所以,紀綱就把夏潯安排在這兒了,如果有人來提審或詢問,再把夏潯請回牢房,平時就住這兒,紀綱有事沒事的就跑來跟他下下棋,喝喝酒,消磨時間。
紀綱得意地喝了口酒,眼皮一撩,瞟著夏潯,指著棋盤道:「國公,這棋盤上的局勢,對你可很不利啊!國公如果還有什麼殺手鐧,該拿出來了!」
夏潯搖搖頭:「時辰未到!」
紀綱目光一閃,脫口問道:「哦,那國公以為什麼時候才是合適的機會呢?」
夏潯點點棋盤,說道:「今曰這盤棋走到這一步,你是大開大闔,棄守全攻之勢啊!」
「不錯!」
「我呢,則是寓守為攻,後發制人。這樣的話,我就得從容部署,先把自己這邊安排的風雨不露,等你的車馬炮全都過了河,再一一絞殺!」
紀綱微笑道:「呵呵,卑職既然已經知道了,國公就不怕卑職棄攻為守,全面回防麼?」
夏潯道:「棋已走到這一步,你還有退路麼?」
紀綱看了看棋盤上的局勢,苦笑道:「不錯,陷得太深了,我這盤棋,現在只能像我這顆過河卒子,有進無退,殺個魚死網破了。」
夏潯坐直了身子,逼視著紀綱,突然說道:「老紀,你到底是一面的?」
紀綱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反問道:「國公何出此言?」
夏潯搖搖頭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山頭一共只有兩個,你不是這座山上的,自然就是另一座山上的。只不過,我此前是真沒看出來,你會選擇這棵大樹!」
紀綱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道:「人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的,未必就是適合你的。那座山上獅虎成群,不缺我一個。這座山上都是錦雞仙鶴,我就奇貨可居了,國公覺得呢?」
夏潯想了想,搖頭苦笑道:「以前,我看輕了你!」
紀綱哈哈一笑,說道:「卑職這可是跟國公爺您學的,燒冷灶!富貴險中求嘛!」
說到這裡,他神情一肅,正容說道:「國公,樹大招風,你想靜,風不止啊!置身事外,對你已是絕不可能了,此時此地,你還不能決定依靠那一方麼?」
夏潯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紀綱又道:「小郡主的婚事三番兩次被人破壞,這是那位爺送給國公的一份大禮。美人配英雄,也只有國公您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這樣的女子,那位爺這份苦心,國公就不領情麼?」
「哦?這麼說,那些事是出自你的手筆了?」
夏潯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怎麼知道此事的?」
紀綱微笑道:「隔牆有耳啊國公,定國公府,花園相會,你們那番對話,恰被他看在眼裡。呵呵,他倒不是有意偷聽,正要去方便一下,不小心聽到了而已。」
夏潯緩緩吁了口氣,說道:「現在我已身陷囹圄,還有招攬的意義麼?或者說,你早知道我留有後手?」
「沒有!」
紀綱斷然道:「本來,我們也以為國公這一回在劫難逃!那位爺已打算發動自己的力量,將事情全部推到許滸等人身上,舍卒保帥,摘清國公,救你出險。國公,別看現在他們似乎已經擁有了一面倒的優勢,那位爺手頭掌握的力量也不小,再有我這個內殲……,呵呵,一定能夠成功!」
夏潯唔了一聲。
紀綱又道:「那位爺一定要保您,並非全是看中了您的本事,而是知恩圖報,不想有朝一曰與你兵戎相見。當然,也是因為不肯小覷了國公您的本事,有本事的人,就算一時失意,總也有發揮的機會。他看得很長遠,而不是眼前之得失。」
「那麼……,你怎麼知道,我留有後手的?」
紀綱苦起臉來,抱怨道:「國公,您也太小瞧紀綱了吧?跟了您這麼久,紀綱再蠢,也該學到點本事吧?從您入獄前後種種,再加上……,呵呵,卑職還特意注意了一下您家裡的情況,國公莫怪,紀綱可沒有窺人**的習慣,只是注意一些蛛絲馬跡罷了,由此如果還不能有所判斷,那真是有負國公的栽培了。」
他又反問道:「那麼,國公又是幾時發現,紀綱並非那一路人呢?」
夏潯微微一笑,說道:「不是太久,也在入獄前後,呵呵,內中緣由,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紀綱見他不說,卻也不再追問,只是肅然道:「那麼,國公對紀綱所說的話,可有決斷了麼?」
夏潯微微抬起眼睛,直視著他,輕輕問道:「如果……,我還是不肯呢?」
紀綱嚴肅地道:「紀綱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國公不肯投靠,仍舊全力幫國公解困,至於有沒有其它的打算,紀綱確實不知。不過,在紀綱想來,哪怕不是為了國公,他也有理由這麼做。」
這倒是公允之論,夏潯不禁點了點頭。
紀綱便望著夏潯,殷切地道:「那麼,國公可以給卑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