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 第二百六十七章去留問題
在問出這話後,馮保就忍不住盯著楊震的眼睛,只等他的答覆,顯得很是緊張的模樣。也確實由不得他不緊張,當他想明白皇帝對自己的態度決定了自己地位後,自然不敢再忽視聖意了。
楊震也感覺到了對方的緊張情緒,只一愣間就猜出了他所擔心的是什麼。所以雖然萬曆並沒有在他面前談起馮保的任何事情——無論是出於對其的怨恨也好,還是像群臣忽視自己一般忽視了馮公公也好——但楊震可不會在馮保面前把實情給道出來。
不過他這一愣,卻讓正看著他的馮保心裡一緊,趕緊又問道:「怎麼,可是陛下他真什麼都沒提及我嗎?」
「公公過慮了,陛下怎會忘了公公呢?」楊震趕緊出言勸慰,同時腦子轉得飛快,已想出了應答的辭:「屬下所以不敢提,實在是對公公多有冒犯哪。」
「哎,又不是你的,只是將陛下的話重述一番,我馮保可不是那等計較之人,你吧。」馮保忙一擺手,裝得很是大度地催促道。
「那屬下就得罪了。其實陛下在提及前夜此事時,曾埋怨公公不該將太后引來,更不該在太后盛怒時不加以勸阻,反而又去找了張閣老,這使得陛下變得極其被動,也讓他丟盡了顏面。」楊震著看了一眼對面的馮保,瞧他似乎有些懷疑自己所言之真實性,就又加了一句:「陛下還您是他的大伴,如此做法實在與吃裡扒外沒有分別,讓他對你很失望!」
果然這句話一出,便叫馮保眼中的猜疑之心頓消。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在問人問題時,往往自己的心裡已有了一個答案,當對方把你心中所認為的答案出來時,即便這不是正確的,你也會把他當真。
現在馮保就是這麼個情況,在他以為皇帝就該對自己的所為感到寒心與不滿,那楊震再將這態度轉述出來,他也能輕易接受。而在接受之後,他又忍不住要為自己分辯兩句:「陛下那是不知我的難處哪。我在宮裡終究只是個奴才,怎敢在太后跟前放肆話呢?非是我不肯為陛下著想,實在是無能為力哪。」
他口裡得無辜,但其實有一卻被他選擇性地無視了,其實這次的事情就是因他而起,若他沒有及時向太后稟報,而是去勸萬曆,就根本不會有之後的變故。
楊震自然看出了他在避重就輕,但他又不是萬曆,自然不可能去計較這些,便順著馮保之意道:「公公所言也是在理,公公你也有自己的難處哪。不過,陛下被如此怪責之下,心中也難免有怨氣,自然不會想得那麼深,所以也請公公莫要怪陛下才是。」
「我這個當奴婢的又怎敢怪陛下呢?」馮保順口道。隨後才覺著當著楊震的面這些似有不妥,便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不過此刻他心裡可比之前要踏實了不少,至少自己在陛下心目中地位還是不輕的,只是因為這段時間裡太過關注政事而忽略了少年天子的需求,看來今後自己得改變一些策略了。
在又和楊震了些話,確信已無法從他口中套問出更多關於萬曆的言行情況之後,馮保才笑著放楊震離開。只是看著對方略有些拘謹地退出屋子的背影時,馮保又不覺生出了些不安來:「這子與陛下年歲相差不大,且為人也很是機靈,善於抓住機會,口才也甚是了得。如此人物一直待在陛下跟前對我可有些不利哪。看來,過些日子就得找個藉口將他從宮裡調出去才是,不然……」
當馮保心裡開始算計楊震時,看他的眼神就變得有些犀利起來。而已背對著馮保的楊震卻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敵意,正往前走的腳步猛地一頓,下意識地便扭頭看過來,正對上了馮保那雙閃爍的眼睛。
馮保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了,一見楊震轉頭,便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沖他友好地了頭,似帶著鼓勵之意。只不過,他剛才的那種算計下的敵意依然讓楊震瞧在了心裡。
「看來即便我裝得再好,馮保也難免對我生出敵意。這皇宮大內確實是個處處皆是危險的所在哪,我這麼個人物身處其中,還真有些難以適應呢。」在迴轉的路上,楊震如此想著,心裡已有急流勇退的想法。
對楊震來,來到皇宮的最大一樁心愿已然完成,至少已經讓萬曆對張居正埋下了猜疑和怨恨的種子,那就足夠了。至於自身發展,對他來在外面當一個錦衣衛,也比身處這個規矩森嚴,遇見任何一人都得卑躬屈膝的皇宮要好得多,哪怕是回棋盤街當一個錦衣衛呢。
不過楊震也清楚,自己的去留壓根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別身上還背負著馮保讓他看著皇帝的職責呢,就是日漸對自己產生信賴之心的天子,怕也是不可能輕易就這麼讓他離開皇宮的。
「哎,看來又正合著那句老話了,人在江湖,不對,是皇宮,身不由己哪。」楊震輕輕搖頭,在心裡嘆了一聲,隨後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楊震自己當然做不了自己的主,馮保因為這回大大地得罪了皇帝,此時也不可能冒著再次惹怒天子的風險去想法將最近深得萬曆信重的楊震給調出宮去——雖然他確實很想,也有足夠的能力做到這。可並不代表楊震就能安然留在宮裡,留在萬曆身邊了。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當楊震在萬曆身邊的角色變得漸漸重要,便會叫一些人開始注意起他來。比如本來對他的來去並不太當一回事的張居正。
其實在那夜和太后一起重重教訓了皇帝之後,張居正就也有些後悔了。尤其是當他回到府上,與自己的幕僚起此事後,更是受到了來自己下屬的規勸。認為他在此事上做得太過,勢必會讓皇帝產生敵意,這對他將來推行新法是極其不利的。
對張居正來,個人榮辱以及皇帝對他自身的看法已不是那麼重要,他也相信以他如今的權勢地位也不必擔心皇帝敢對他怎樣。可對於自己費盡心力所頒布的一條條新法,他卻是格外重視,那是大明能否重新振作起來的關鍵,絕不能出半紕漏。若是皇帝因為對自己的成見而在自己所推行的新法上使絆子,這是張居正怎都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在過上兩日再與天子授課時,張居正就隱晦地向天子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但萬曆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一種極其疏離的感覺,既沒有太多的怨恨,更談不上知錯反悔,這就讓張居正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