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 第七百三十章發難中
萬曆雖然一開始並沒有想明白其中關鍵,但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早反應過來了。 .更新最快對此,他是樂於見到的,有人能打壓一下張居正,對他這個皇帝君權的伸張自然大有好處。所以只略一猶豫之後,他便把目光也落向了神色間顯然有些不安的戶部尚書張學顏,雖未開口,但意思已表露得十分明白了。
張學顏嘴唇猛地一哆嗦,求助般的眼神就直往自己前方不遠處的張居正處落去。自己在此事上不過是聽令行事而已,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張閣老可不能不管自己的死活哪。
幸好張居正絕不是那沒擔當之人,雖然驟遇針對叫他有些微的詫異,但很快便有了對策,當即也緩步自隊列中走了出來,先沖皇帝微施一禮,隨後便把目光落到了那站出來的幾名御史身上,尤其是張本源這個第一位跳出來生事之人,更是被他的目光完全籠罩了起來。
張閣老的氣勢可不是尋常官員所能招架得了的,本來好有些嚶嚶嗡嗡聲的廣場之上,此刻因為他的突然出列而陡然肅靜一片,那幾名御史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而緊張起來,尤其是張本源,臉色比之前白了數分不,額頭在這個深秋季節里都有些見汗了,足見其所承受的壓力有多麼巨大。
在拿目光定定地看了他們有好一陣子後,張居正才重新轉回身子,沖天子道:「陛下,關於此事,臣有話要。」
「張師傅但無妨。」萬曆笑了下擺手道。他雖然樂於見到有人挑戰張居正的權威,但卻也明白此時的朝廷還少不了這位內閣首輔,所以不會在這個時候為難於他。
張居正了下頭,這才把臉一板,哼聲道:「都御史言官能夠風聞奏事,錯不咎,但如爾等這般連事情到底情況如何就隨意彈劾的卻也是少見哪。難道你們不知道如今主理糧稅一事的其實是本官麼?卻為何要一味揪著張尚書不放?」這話時,他的目光再次從那幾名言官御史的臉上一掃而過。
大多數人在聽他這麼後,都明顯愣了一下,他們顯然沒料到這位張閣老竟會一下將責任完全給接了過去。同時,也有不少人開始為這幾位言官擔心了,現在他們將要面對的可是張閣老,這位可沒有戶部尚書那麼好應付了。
這幾年來,隨著地位的提高和鞏固,張居正在朝中一呼百諾,幾乎沒有人敢與之唱反調的,更別讓他出言駁斥了。但其實,一些上了年紀的官員卻還記得很清楚,張居正在早幾年裡,那也是以能言善辯出名的。今日一見其開口就直揭對方的差錯,不覺就讓他們想到了以往歲月。
事到如今,這幾位御史即便心中膽怯,也只能硬著上了。尤其是張本源,作為此番事情里的急先鋒,也是這次針對張居正彈劾一事的主將,所以他便在張居正了這話後,用稍微有些顫抖的聲音道:「回閣老的話,下官自然知道這一,不過就責任而言,戶部才是需要為此負責的,下官等實在不好壞了規矩哪。」
他刻意將「壞了規矩」這四個字咬了重音,其用意自是為了出一件事情——你張居正雖然是首輔,但越俎代庖地替戶部做主打理糧稅一事便是壞了規矩了。
聽話聽音,在場官員都是明白人,一下就體會其中深意,不覺對這個御史的膽子有些咋舌了。一個七品言官居然敢這麼撞甚至是諷刺當朝首輔,他膽子已不能用一個大字來形容了。
張居正也顯然沒料到對方會這麼話,頓時神色一僵。終究是多少年沒有和人在朝堂之上激辯了,某些方面很自然就會有些生疏。
略作遲疑之後,張居正終於讓了一步:「也罷,你所言倒也在理,算是本官錯了,你們彈劾戶部尚書並不算錯。」
此話一出,周圍眾官員再次一愣,沒想到張閣老居然會如此示弱。要知道,在這等朝辯一事上,氣勢是極其關鍵的一環,他身為重臣本來是足以憑藉這一徹底將這些地位卑微的言官給壓下的,但現在他一認了錯,聲勢自然會大弱幾分,之後再想靠身份壓人恐怕就不成了。
就是張本源自己也明顯遲疑了一下,完全沒有料到對方竟會來這麼一手,一時竟也忘了該怎麼話了。
只有少數善於雄辯之人,在見此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好一手以退為進,他張居正看似示弱,其實卻藉此把那剛才提到的壞了規矩一給揭了過去,如此張本源待會兒可就不好拿這一發難了。
「不過,現在本官卻得把話明白了,這次戶部的差事大皆由我做主,所以你們若有什麼不滿,需要彈劾的,大可衝著我張居正來,莫要找錯了對象。」張居正隨即又道。
得,他這是把一切都包攬到了自己身上,從而徹底為張學顏給解了圍。這讓後者大為感激,也讓不少本就是張居正一黨的官員心中一暖一定。之前因為秦綱以及再早之時的一些事情而導致的,對張居正的不滿和不放心便減弱了許多。
因為之前張居正接連拋棄了不少手下官員,讓他一黨之人有些感到不安了,覺著這位大佬也未必真能保證自身的安全。人一旦生出這種念頭,接下來做事就不可能如之前般踏實了。
這一,張居正自然是瞧在眼裡,心裡也頗覺為難的。但一時間,他又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來,直到現在,他幫張學顏把擔子接了過去,才使人心稍微有所改觀。
但周圍一些官員卻還是在心裡嘀咕,你張閣老是什麼身份,現在把事情接過去了,這些御史有膽子在此明著與你放對麼?還真是做得好人情呢。
但張本源的膽量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哪怕他面對的是張閣老,他也只是在稍有猶豫之後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只有斗膽請教閣老幾個問題了。關於適才下官提到的全國只有湖廣被減免了三成糧稅一事,可是事實?若是事實,還請閣老明示其原因為何。還有,不知這與閣老你乃是湖廣人氏這一身份又是否有關呢?」當問到第三個問題時,他的目光里已隱隱有殺氣透出,不再有半畏懼之色。
張本源很清楚,到了這個時候退縮是絕對不成的,那只能被張居正拿住把柄之後一頓痛擊,到時自己背後之人肯定不敢出手相救——在朝廷里,沒人敢,也沒人能從張閣老的手下救人。所以他只有自救,以攻為守,從而徹底將張居正給駁倒,甚至是給他定下一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