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萬曆皇帝心情很有些煩躁，其原因便是因為楊震他們在山西的事情。臣下們眾紛紜，有他們老成持重的，認為這是平息地方之亂最好的選擇；也有他們姑息養奸的，覺著不該就這麼輕易饒過了那些叛亂的軍士，這會讓其他地方的駐軍爭相效仿，那朝廷可就麻煩。

    而在萬曆自己看來，楊震他們如此妥協也實在有些不對胃口。年輕氣盛的皇帝自有一股衝勁兒，希望以更鐵腕果斷的辦法來處置這次叛亂。但無論是鍾裕這個欽差正使，還是楊震這個副使，都是他親手所選，身為天子自然不能認錯，這就讓萬曆很希望當面問一問楊震他們，他們為何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而今天，當萬曆剛結束早朝，打算歇息一下看有沒有需要自己處理的政務時，就被報知鍾裕與楊震兩個已在宮門前等候召見了。雖然還有不少朝臣等著他接見，但已等得頗有些不耐煩的萬曆還是沒有半猶豫地就下令：「宣他們進來謁見吧。」

    見皇帝如此迫不及待就要見楊震他們，陪在一旁的馮保眉毛忍不住就是一跳，心裡更感到不是滋味兒了。這個楊震到底給陛下下了什麼咒術，居然能叫他如此信重，一來就可召見？

    可即便馮公公再是不滿，聖命下達之後，楊震兩個還是很快就趕了過來陛見。在一套臣子該有的禮數之後，兩人便畢恭畢敬地站在離著皇帝兩三丈遠的地方，低頭等著萬曆詢問。

    看著楊震比起以往要消瘦且黑了不少的容貌，萬曆心裡的不滿倒是少了不少。不管怎麼，楊震此去是盡了大力的，即便沒有完全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把差事辦好，但終歸也是有苦勞的。

    萬曆想到這兒，原來還有些陰沉的臉就稍微緩和了一些，用儘量平靜的聲音道：「兩位愛卿此番奉旨前往山西平亂，著實辛苦了。朕在北京已聽不少人起過你們在那邊的一些舉動了，現在倒想聽聽你們自己是怎麼的。」

    雖然低著頭，但楊震卻還是留意到了皇帝臉上有不愉之色，看那樣子顯然是衝著自己二人而來。這讓他略有些奇怪，不明白皇帝這鬧的是哪門子脾氣。不過身為臣子的，當然不可能直接詢問，只能暫且將這一疑問藏在心裡，跟鍾裕打了個眼神後，由他開口述起兩人在山西的作為來。

    其實在來北京的路上，楊震已對見皇帝回旨一事有了一個通盤的考慮。若只是像一般官員那樣乾巴巴地將事情簡單一，必然不會讓皇帝感受到自己等人的辛苦，那功勞就是十分也得打個折了。所以這次，他並沒有照足以往的規矩，而是跟大書一樣地在皇帝跟前侃侃而談起來。

    楊震自他們在半道上被人襲擊開始起，當然，他不會出這一切是自己隊伍里的宋雪橋搞的鬼，而把疑往山西那些官員的身上推。然後一路往下，山西官員是如何陽奉陰違，如何拉攏賄賂，而自己和鍾裕又是如何嚴詞拒絕，與他們明爭暗鬥的。

    這些內容本來就很是精彩，再加上楊震著意渲染其中的抉擇之難，處境之險，就更叫聽的人為他們感到緊張了。畢竟這個年代裡，書行業還沒有能深入到皇宮之內，皇帝更少有聽到這麼精彩的故事，只聽了一會兒工夫，便把之前的怨懟都給拋到了腦後，開始著緊起楊震他們的遭遇來。

    當聽到楊震他們通過走訪民間終於拿到劉應箕他們逼反邊關將士的證據，眼看一切都將水落石出時，皇帝更是忍不住道了聲好。隨即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赧然一笑，繼續聽了下去。

    而隨後突然而起的變故，楊震他們被人算計，又被韃子在白登山伏擊等驚心動魄的轉折一出，皇帝就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緊張，拳頭都捏緊了，才用微微帶顫的聲音道：「楊卿，你們是怎麼逃過這一劫？朕之前還曾收到山西方面的稟報，你和諸多將士已戰死沙場了呢。」

    楊震見皇帝一副關心的模樣，心下也不覺有些感動，萬曆這是真有拿自己當朋友看待了。於是便再次施禮道：「多謝陛下關心，也幸賴陛下之福，再有那些京營和錦衣衛將士們的全力救護，臣才得以殺出韃子的重圍，逃得性命。不過禍兮福所倚，雖然這次我們中了他們的圈套，卻也找到了一個能一舉解決劉應箕的機會。」

    接著，楊震便把自己怎麼利用蒙人各部族之間的爭鬥，借蓋乞部等幾個部落的力量，趁著察哈爾人秋獵又無防備的當口滅其全族的經過給道了出來。在一段直聽得皇帝血脈噴張，忍不住連連擊節叫好：「好，就該這麼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