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園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顧瑜軒自打秋瑾和楊嬤嬤一事之後便再沒踏足寧園。

    王嬤嬤經過數日的調理，身子已經好了大半，半靠在床榻之上，「夫人，老奴賤命一條，不值得夫人付出這麼多。」

    她不省人事的這幾日，陸錦陽的所作所為，月蓉早就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了，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感動之餘王嬤嬤更是為陸錦陽擔憂。

    一方面她暗驚陸婉兒的手段之高深，知道自己本身是識的一些藥理，撲通的毒藥會被察覺，竟然想到食物相生相剋，即便是現在她聽來也是膽戰心驚，還好被下毒的是自己不是夫人……

    另一方面也在為陸錦陽擔心，她此舉算是徹底同陸婉兒撕破臉，便是在顧瑜軒的心中，定然也會有心結，到底牽扯的是顧老夫人。

    「少爺他不管怎樣不對，到底是夫人日後的依仗，為了老奴……您同少爺置氣，將來可怎麼辦？」

    這話她不止一次的告訴過陸錦陽，出嫁從夫，夫為天，即便是顧瑜軒偏心，可是事成定局，便沒有回頭路。

    「嬤嬤。」陸錦陽流光溢彩的眸子盈盈光亮，輕聲打斷王嬤嬤的嘮叨，「可是嬤嬤，若是他的心註定偏頗，即便我處處忍讓，又能改變什麼？」

    「反而會讓人以為我們是軟柿子，可以被任意拿捏。」

    「這次是您，或許下次便是蓮生七尾，那麼再下次呢？等著到了錦陽的身上為時已晚。」

    陸錦陽細心的為王嬤嬤掖好被角，「嬤嬤不用擔心了，眼下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其他的都不用想，錦陽自有分寸。」

    王嬤嬤抿唇，看著陸錦陽落寞的樣子，努了努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當時顧瑜軒求取陸錦陽時的態度，成親之後的大相徑庭，無不讓人心寒。

    從前她總是期盼陸錦陽能早些看清楚顧瑜軒的心思，不能沉淪，可是如今陸錦陽看清人心，更徒惹三分心寒。

    陸錦陽眸光有些暗淡，「嬤嬤陪著錦陽這麼久？可曾想家麼？」

    王嬤嬤經過此事，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想起前世王嬤嬤病死是因為自己，陸錦陽卻渾然不知，這輩子，她處處小心翼翼還是糟了別人的算計去。

    「聽說前些日子，您剛剛添了孫子，還沒有去看看吧。」陸錦陽眼眶微紅，聲音有些哽咽，卻還是強裝出笑容，「林北的那處莊子我書信給了外祖母，更到嬤嬤您的名下，每個月莊子的受益也都算在內，朝拾夕作，伺弄兒孫，享，天倫之樂。」

    「夫人可是嫌棄老奴不中用了？」王嬤嬤大驚。

    陸錦陽微微笑笑，「嬤嬤，您知道的，錦陽不是嫌棄嬤嬤。」

    「嬤嬤陪了錦陽這麼多年，錦陽不能那麼自私。」

    陸錦陽目光堅決，「錦陽的心意既決，待嬤嬤病好便起身吧，讓月蓉陪著你，以後她便伺候著你，月銀每月我會派人送去。」

    「嬤嬤好生休息，錦陽還有事要去處理。」陸錦陽背影決絕，她怕再多說，自己也會捨不得王嬤嬤離開。

    ……

    「夫人，這是庫房的鑰匙。」蓮生的臉色有些差，「還有賬本，一份是當初咱們帶來的，一份是奴婢今日和蓮生還有月蓉新整理出來的。」

    七尾啐罵道，「夫人，她們真是黑心，才多長的時間！居然私拿了那麼多東西，還死賴著不承認。」

    陸錦陽目光深沉的將蓮生遞上來的兩份賬本仔細的看了看。

    除去日常花費，這一年中的打賞丫鬟僕人的低等首飾，布料。禮節的時候孝敬顧老夫人的珍品，還有陸錦陽房中的擺設。

    那些價格一般的不算。

    但是陸錦陽叫得上來名字的便令人咂舌。

    紫檀畫五彩屏風，琺瑯彩壽山福海碗，白玉帶鉤成件，沉香朝珠成盤，雙如意銀邊鈿全粉，甚至連趙子昂的《洞庭二圖》，《高山流水圖》也係數消失的無影無蹤，更有首飾布匹無數。

    陸錦陽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當時十八抬嫁妝，如今不過一年半的時間，竟然只剩下一半。

    陸錦陽揉了揉吃痛的額頭，「其他的東西首飾也就罷了，可是趙子昂的兩幅名作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東西，還有那幾副外祖添箱過來的東西，可不能就這麼輕易的算了。」

    「就是，給了誰也不能便宜那一幫小人啊。」七尾恨恨的說著，「給別人興許還會念咱們的好。她們就是一群白眼狼，餵不熟。」

    月蓉弱弱的開口，「夫人，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

    「奴婢好像見過那幅《高山流水圖》是在二夫人的房中，奴婢同二夫人房中的月如是同一時期被買進來的，因此相識，感情也不錯，所以……聽她提起過。」

    「真是太可惡了，奴婢這就去將夫人的東西要回來，二夫人真是太厚顏無恥的，竟然就敢這麼明目張胆的拿了夫人的東西！」

    「行了，你們派園子中可靠的人，騰出幾間廂房出來，把庫房中咱們的東西拿回來。」

    「缺的東西我心中有數。」嫁妝都是母親給她攢出來的底氣，如果夫君真心待她，她勢必會將嫁妝如數的奉承，不分你我，可是若是顧瑜軒只想著拿她的嫁妝來為自己的事業鋪路，更拿她的東西來討好別的女人，她絕不會准許母親的心意就這樣被浪費。

    簡直不能忍！

    臨走的時候，她勢必是要帶走的。

    「對了，忘記跟你們說了，過幾日等著王嬤嬤的身體好了，我打算送她回林北莊上，讓月蓉陪著，掌院的活就交給蓮生的身上，你趁著這幾日王嬤嬤還在，好好的學習一番。」

    蓮生和七尾當即目瞪結舌的看著陸錦陽。

    「夫……夫人，好好的，您這是做什麼啊？」

    陸錦陽將賬本仍在七尾的懷中，「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你這問東問西的毛病，要改！」

    蓮生暗中拉住了七尾，搖搖頭。

    儘管夫人刻意表現的風輕雲淡，眉眼間的那抹哀傷是隱藏不住的。夫人這麼做……也應該是思量了好久才決定的吧。

    「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