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開 四九六 春來雨露寬如海(七)
更新:09-01 18:03 作者:美味羅宋湯 分類:軍事小說
朱慈烺第一眼看到金應元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外國人。在這個地域交流近乎為零的時代,每個地方的人除了口音不同,就連容貌體型都有特色。而這個琉球人卻長了一副標準的中原容貌,加上與大明完全一樣的朝服,就像是個普通的大明官員。
「殿下……」金應元趁著身前禮官不備,大步上前,跪倒在朱慈烺面前,匍匐磕頭,聲音哽咽。
禮官正要呵斥他的失禮,朱慈烺已經抬手制止了。
「好好說話。」朱慈烺的一邊緩步往前走,一邊說道。
金應元記起副使的勸誡,連忙跟上。不等他開口,朱慈烺已經搶先道:「爾國先王薨歿事,朝廷已經知之,我會讓禮臣再致弔文。」
金應元幾乎泣不成聲:「外臣拜謝殿下厚德。」
「琉球事我大約知道了些,但都是大明的翰林根據典籍整理出來的,恐怕與爾國實情有所出入。」朱慈烺道:「且先問你。」
「殿下請問,外臣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的表文里說日本國薩摩藩侵占爾國國土,擄虐百姓,囚禁國主,乃至於降爾國國王為國司,可有證據?」朱慈烺道。
金應元一愣,道:「殿下,此事千真萬確,但有一句虛言,管教外臣天打雷劈。」
禮官在一旁聽得臉色發白,乾咳一聲,示意在皇太子面前說這等狠話十分失禮。
朱慈烺沒有在意,繼續道:「我要的是證據,比如往來國書文移之類。他要占據國土,總是要給你們一個說法吧,就是這個東西。」
「薩摩藩姓島津氏。的確發過這些文書。小國本不予理睬,他便派兵來打。」金應元恨恨道:「我國但修文化,不知武備,僅有國王護衛而已,雖奮勇抗戰,終於還是被其打敗。」
朱慈烺知道這也是東亞藩國的通病。重文輕武。
日本的國土面積決定了他們的戰爭潛力極小,因為戰爭潛力小,所以又決定了他們的戰術思維薄弱,除了速戰速決沒有其他選擇。這在戰爭大國——中國看來簡直不堪一擊,但日本總是能夠製造一些么蛾子,讓人意外地牙癢。
「這些文書派人送到大明來,否則我在聖天子和朝堂面前也不好說話。」朱慈烺道。
《春秋》作為儒生們的精神憲綱,對於「義戰」有明確的規定,強調「師出有名」。隨著時光的積累。非但儒生,就連平頭百姓也認為只有名正才能言順,如果只是強調琉球戰略位置重要,能夠獲得巨量的經貿利益……別說朝官不支持,就是百姓也不會認可,甚至連可能獲利的商人都會顧忌名聲而不敢貿然而動。
大明終究是一個文明世界,與東虜不同。
「遵命!」金應元聽了朱慈烺的話,大為振奮。這可是他第一次從明朝官方口中得到要干涉薩摩侵占琉球的意思。只是按照大明以往的慣例。往往都是派下一紙詔書,讓雙方罷兵。這種詔書時而有用。比如琉球三山時代的終結就是因為太祖高皇帝的一紙詔書。但是對於如狼似虎,敢跟明軍廝殺的日本人而言,詔書恐怕不夠。
「等文書齊備了,我便請聖天子降下詔書,責令薩摩藩歸還爾國土地人民。」朱慈烺道。
金應元心中一顫,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連忙道:「殿下!薩摩藩窮凶極惡,不服教化。當年還曾與大明兵戎相見,焉會因一紙詔書就退兵呢?還請殿下說服聖天子,派出天兵,懲戒凶頑!」
「放肆!」禮官終於忍不住道:「你這是目無皇天。輕視聖諭,非人臣道理!」
金應元嚇得連忙跪倒在地,口稱知罪。
朱慈烺讓他起來,繼續緩步走著,隨口道:「當年韓愈寫《鱷魚文》有用麼?」
那禮官一愣,已經明白了皇太子的意思,沒敢繼續發作。
朱慈烺斜眼看了看那禮官,暗道一聲:算你識相,你要是在清朝皇帝面前敢有這個態度早就被砍了。
金應元到底不是中國人,雖然讀過四書五經,也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但對於考試之外的「古文」卻是知之甚少。他雖然聽說過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但《鱷魚文》卻是從未得聞,更不知道此文起到了什麼作用。
朱慈烺見金應元面露迷茫之色,隨口又道:「當年韓昌黎被貶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