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 第六十八章 氣憤
周少瑾叫了樊祺進來,吩咐他道:「你以後每隔兩、三天就去平橋街看看余嬤嬤,去的時候不妨把那些梨啊、棗啊的買些去,陪著她說說話。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感念生母之恩,要為余嬤嬤榮養!」
樊祺不解,道:「她如今已經在周家榮養了,二小姐還要怎地?難怪還要另外賞了宅子、雇了丫鬟婆子侍候她不成?她是慣在外院當差的,被人敬成了老太太,只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不如像現在這樣,大家嬤嬤前、嬤嬤後的敬著,她想幹活就干,不想幹活就歇著的隨意自在的好。」
周少瑾笑道:「那你聽過『千金買骨』的故事沒有?」
樊祺搖頭。
周少瑾忍了笑,道:「回頭自己找人去問去!我交待的事你卻要給我辦好了,不然小心我告訴你母親。」又拿出兩吊錢,「這個給你買東西用,沒有再跟我說。」
二小姐說的話他根本聽不懂。
樊祺耷拉著腦袋出了門。
迎面碰到施香。
樊祺眼睛骨碌直轉,把施香拉到了僻靜處,道:「施香姐姐,你知道『千金買骨』的故事嗎?」
「知道。」施香不知道樊祺的用意,照著書上說的講給了樊祺聽。
樊祺這下明白過來。
原來二小姐是想拿著余嬤嬤做引子,把曾經服侍過她生母的人都勾出來……可勾出來了做什麼呢?難道也養著?供著?
樊祺就不明白了。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提了幾個梨,半斤棗去了平橋街周家的祖宅。
程笳怒氣沖沖地來找周少瑾,自作主張地把周少瑾屋裡服侍的全都趕了出去。
「真是不要臉!」見屋裡沒有人,她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潘清,她竟然跑到清溪湖邊去散步,而且就那麼巧的遇到許從兄,還跟許從兄談笑風生,說什麼敬仰許從兄的學識人品,想向許從兄請教彈琴的心得,問許從兄能不能把她推薦給郭老夫人,她想跟著郭老夫人學寫字……你是沒看見,她那嬌滴滴的樣子,還這樣……」她做了個含情脈脈的表情,「真是肉麻死人了……我知道她不要臉,沒想到她不要臉到這種程度!虧得許從兄,還謙和有禮地和她微笑,溫聲細語地和她說話……我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她可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表現的這麼溫柔……」
周少瑾愕然,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正滔滔不絕的程笳一下子卡了殼,支吾了半晌,才喃喃地道:「我,我讓人跟著她……」話說出口,她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心虛,立刻挺直了脊背,虛張聲勢地嚷道,「這也不能怪我!誰讓她表面不一,對我總是虛情假意的,我怎麼也要揭穿她的真面目,讓我娘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溫良恭謙……也免得我娘每次看到我都拿了她教訓我……」
程笳像個孩子。
周少瑾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如果沒有程笳,她可能還不知道潘清為了嫁給程許,能把自己放得這麼低。
可這都是她潘清自己的事。
她卻不應該用姐姐周初瑾來成全她的名聲。
周少瑾想到那些僕婦的議論。
姐姐都是要出閣的人了,她們為了自己私心,卻依舊把她卷到了是非圈裡。
周少瑾在心裡冷笑,問程笳:「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周少瑾竟然沒有像個老夫子似的義正言詞地教訓她,程笳頓覺心花怒放,白了她一眼,嗔道:「你以為我傻啊!我不是和你最好嗎?除了你,我可是誰都沒有說。」說完,她苦惱道,「可這件事該怎麼辦呢?難道就任她這樣下去嗎?萬一要是被別人看見了,豈不是丟死人了!我怎麼這麼倒霉,和潘清做了表姐妹!」
周少瑾望著無知的程笳,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悲涼來。
清溪湖位於九如巷的後院,程家花園依湖而建,西邊是長房,東邊是二房,三房的人想到那裡去散步,得穿過二房……
如果沒有人遞話給潘清,潘清又怎麼會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散步?而且那麼巧的碰到了程許?
程笳什麼都不知道。
在自己受辱這件事上,她難道真的是幫凶嗎?
周少瑾沉聲問程笳:「那天在挹翠亭,證表哥怎麼不阻止他們斗琴?」
「你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