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探花 第九十章 剪燭
孔漣漪噙著下唇,鼓起小臉,突然沉默,似是不願提及哥哥孔連順。
「還沒氣順呢。行啦。你那才多大點錢,又是下毒又是丟癩蛤蟆的,也鬧得差不多了。他把我那麼大塊地弄沒,餘波影響一直持續到現在還未止,我不也都沒說什麼?」女子淺聲說著,語氣中,寵溺明顯多過無奈。
孔漣漪面上一赧,岔開話題,轉動著點墨般的眼珠子,興奮雀躍道:「小表姐,有個好消息,我琢磨出《古苑廿奇》中第七奇的箇中道理了!」
「雙龍通天,空中飛火?」女子輕哦了一下,問道。
「正是。」激動之下,孔漣漪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道來聽聽。」女子自孔漣漪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麼,頓時多了些興致。
孔漣漪輕斂心神,條理清晰地將丁保之前給她和孔連順講解的那一套說辭稍加潤色,以自己的語言詳細講述了一遍。因為有連續三次對比實驗作參考,她此時心內洞明,此番稚聲稚氣地講起來,倒也繪聲繪色,相當通透。
她講到一半時,書案後女子手中的筆自今晨見面後,第一次擱下。
待她完全講完,女子許久沒有吱聲,似在快速思索印證,約莫過了半刻種,忽然起身,步向後窗。
幽幽燭光下,只看到一個嬌稚瘦削的背影,腰若柳素,不堪一握,輕輕裊裊的,似有一陣風就能將其吹走。明明在自己屋裡,她亦是戴著一頂沉紗斗笠,極為怪異。而孔漣漪見此,面上卻是毫無一絲異樣表情,此般情形看來已是常態。
後窗很大,本是孔漣漪老爹取自異域建築,特意修的落地明窗,一直延展到一樓,但此時,卻是被厚重的靛藍色布幔遮得嚴嚴實實。窗前扶几上,數盞雕金燭台泣淚高燃,其中最外沿的那盞燭台上,許是燈芯燒得太久,蠟燭火焰噗噗噗噗直跳,且越來越弱,似乎隨時都要熄滅。
女子伸出手來,拿起扶几上的銀質剪刀,細細修裁這根蠟燭頂上那已經燃成蕊花的燭芯。
她的手纖薄、清瘦、白皙,看起來如她的人一樣,虛弱而無力,但是卻很穩。
孔漣漪望著女子瘦削單薄的背影,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丁保先前所吟的詩句,這種感覺莫可名狀,但卻突兀而又強烈,竟自脫口而出:「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終南夜雨時。」
後窗前,女子持剪的手忽地一顫,這一下,竟錯手裁斷了燭芯,火焰頓滅,徒留一股淡青色的煙霧裊裊而起……
女子手下不停,執起旁邊燃著的燭台,將火焰對準青煙上端,準確而穩定地湊了過去,噗的一下,火龍蜿蜒,前燭復燃。
隔著斗笠下垂垂的細密沉紗,似都能看到女子此時那極盡明艷的一笑,剎那間,仿佛整個書房內都灑亮了起來。
「漣漪,這人是誰?」
「什,什麼人?」孔漣漪瞪大雙眼,點墨的瞳孔中儘是冤枉無辜。
「我雖不喜詩詞,覺得此乃世間小道,格局太小,但不代表我沒有鑑賞能力,相反,央土詩詞界無人不想得我一句讚許。所以,不要跟我說是你自己妙手偶得,表姐不是輕視你,再修一百年,你也沒這水準。也不要瞎說在某本冷僻詩冊上所看,有這兩句詩在,這本詩冊就絕冷僻不了,既然不冷僻,表姐我就一定會記得。更不要胡謅什麼路邊閒人,有本事誦出這樣兩句,這人就沒可能閒在路邊讓你遇到。」
「呵呵,小表姐,原來是說這句詩啊,這詩是孔連順身邊的一位大哥哥所吟,也不知是不是首創……」
「這麼說,方才這空中飛火的道理,也是他教的了?」
「哪有?!這分明是我廢寢忘食苦苦鑽研所得!」儘管慌得想跳腳,但孔漣漪面上卻還是一副遭受冤枉委屈的無辜模樣。
「漣漪,耳垂又紅了。」
女子淺笑著的一句話,頓時讓孔漣漪如泄了氣的皮球般,嗔怒地跺了跺腳,皺鼻「嘁」了一聲,哼哼不滿道:「小表姐,你就不能讓人家一次?」
她倒也不是想要濫竽充數搶占丁保的智慧成果,純粹是一種習慣,作為一個自詡聰慧機敏的姑娘,卻自小就有一個更聰明更厲害的表姐時時擋在前面,下意識地便忍不住總想嘗試一下,儘管幾乎次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女子莞爾:「我真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