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葉覺得自己胳膊都要斷了，手指僵硬到沒有一絲力氣，只能維持著抓住鎖鏈的姿勢卻再也無力再把鎖鏈往上拖。

    「秦湛，活著就給我吱一聲。」她靜靜趴在地上，一手抓著匕首，一手抓著鎖鏈，著頭成片的蝙蝠，不管不顧進行休息。

    許是被她那一身濃重的血腥跟殺氣煞到，蝙蝠群都極為聰明地選擇隱匿，按兵不動。

    好一會兒，天坑下邊才傳來秦湛輕聲的咳嗽，「咳咳，我沒事，你怎麼樣了？」

    宋葉艱難換了個姿勢，仰躺在地上，輕笑著回道：「我好得很。」她聽得很清楚，秦湛的聲音不對，底下的瘴氣連蝙蝠都不敢靠近，遑論一個大活人在下邊呼吸了這麼久。

    而她的左邊胳膊也已經是鮮血淋漓，鮮血跟泥土滾在一起，早就慘不忍睹。

    可他們卻都沒有真話，一個躺在崖邊上，一個吊在半空中，各自談天話，自己很好。

    過了一會兒，頭上再次傳來異動，那些蝙蝠擁擠著嘈雜，看起來詭異而噁心。

    「來不及了。」天坑下，秦湛的聲音沙啞卻清晰，「鬼，你先走，我們外面匯合。」任何時候，這個人的聲音都很堅定，這一次亦是這樣。

    只是這一次，宋葉再也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秦湛，你他媽敢放手試試，是兄弟的，今天就跟我一起出去。」

    是兄弟的話，就不要放棄，一起活著出去。

    天坑下的男人猛地頓住身形，他仰頭往上看，目光沉沉，似乎能穿透層層幽藍瘴氣，看到崖邊滿面汗水卻咬牙不肯放棄的鬼。

    他知道宋葉是一個情感內斂的人，喜怒不行於色，可這一聲壓抑的呵斥卻分明飽含了熱血。

    兄弟，她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兄弟。

    儘管眼下的環境不對，氛圍不對，秦湛卻止不住揚起嘴角，心情好極了。

    穿過藍色夢幻的瘴氣，男人硬朗的五官笑起來極為好看，饒是閱人無數的宋葉也不禁有些看呆了眼，不明白他在傻樂什麼，但還能笑得出來是好事。

    這麼緊張的時刻，她反倒放鬆了心神，想起自己掌心的異能，靈機一動，試著用空間把鎖鏈吸進去，她發現那吸力就跟磁鐵一樣，能替她分擔不少重量。

    她眼睛一亮，趕緊朝下喊了一聲，「秦湛，你準備好，我要一口氣把你拉上來。」

    話音剛落，她猛地用異能把鎖鏈吸收進去，手中配合著力氣，這一次的速度奇快，不到一會兒，竟是將整條鎖鏈都吸了進來，一隻手吸收，一隻手放出，方便又快捷，知道把秦湛拉上崖邊，對方盯著地上那堆鎖鏈仍舊錶情震驚。

    他回頭看著宋葉，一時間還想不明白這身板哪來的能量。

    不過眼下卻不是閒聊時間，在秦湛脫離天坑的瞬間，頭的蝙蝠聞到血腥味，明顯躁動得更加厲害。

    「快走。」宋葉抹了把臉上的汗，拉著秦湛就朝著洞口跑，蝙蝠怕光，只要出了洞穴就安全了。

    就在轉身的那一刻，蝙蝠群起而動，成片涌動朝著洞口俯衝下來，幾乎是攆著兩人的步子撲過來。

    直到洞口，見到外頭陽光照射進來的光線，秦湛才聽到腳下嘩啦啦的水聲，看到河水的瞬間，他下意識望向身旁的鬼。

    果然，創傷後遺症沒完全好，她的身體還是本能地害怕水流。

    聽到身後蜂擁而至的蝙蝠聲，秦湛一把拎起宋葉後領，「跳。」

    撲通一聲，在宋葉渾身都還處於僵硬狀態的時候，水花已經沒過頭，下一秒，一隻大掌便將她撐出水面，秦湛用受傷的胳膊箍住了她的脖子，迎著湍急的河水，費力往岸邊靠近。

    等上了岸，宋葉還趴在那兒吐出腹中河水，卻猛地聽見秦湛一聲咳嗽，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濺出來，沾濕了衣服，觸目驚心。

    宋葉迅速上前扶住他，蹙眉看著對方的唇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層黑色。

    「是瘴氣。」

    秦湛抬手抹掉唇邊的血跡，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我們沿著這條河向上走，應該能出去。」在叢林中，河流就是最好的地圖。

    宋葉卻沒有動，她伸出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口氣低沉道：「你不能再動了，運動會增加毒性的流動。」剛才就是在河裡為了她，秦湛才會憋不住這口血，如果再走上半天功夫，後果不堪設想。

    思前想後，她最終拿出了一瓶白色藥劑，裡面只剩下三分之二，「這是上次你留下的，你敢不敢試一試？」不同毒物不同藥性，她也不清楚手裡的藥劑能不能解瘴氣的毒。

    秦湛挑眉，也沒想到宋葉會隨身帶著這東西，當下也不多廢話，撩起胳膊，語氣平靜地道：「來吧。」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瘴氣入侵，沒有藥物治療，他走不出叢林。

    不試，一定會死，試了，風險對半。

    藥劑的另一端就是自動注射口，之前宋葉給白德昌注射都是稀釋過的成分，現在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進了秦湛體內。

    隨著時間一過去，秦湛的唇色慢慢轉變成血色，精神卻迅速萎靡了下去，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強悍的男人陷入了昏迷。

    「秦湛！秦湛！」宋葉喊了他兩聲也沒有反應，皺著眉頭摸了他的脈搏，卻是一切正常。

    宋葉怕遲則生變，當即決定儘快走出叢林。

    由於山路難走，背著昏迷的秦湛行動不便，宋葉想了想，張開手心，將秦湛收進空間，確定對方在裡面能呼吸順暢之後，她才加快腳步，沿著河流下端走出。

    日上中天，野外儘管有叢林，卻也擋不住酷熱的溫度攀升，宋葉走了不過十公里，便已經喝了三瓶水，額頭的汗水卻還在不斷往外淌。

    在腦子產生眩暈的時候，她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解開胳膊上的繃帶，果然看到傷口正向外滲出黑色的血水。

    那群蝙蝠生活在洞穴里，吸食了瘴氣，體內也藏了毒素。

    宋葉抿了抿唇瓣，望著前頭看不到盡頭的山林，選擇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