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姥姥幹什麼去了？」

    程曼抱著拂曉出來，就看見程姥姥一個背影。「家裡什麼都有，用不著去外面買啥啊。」

    因為家裡開飯館，平時肉、菜都不缺，更別提油鹽醬醋了，那都是成堆的囤著。

    囤這些東西還是程曼和林志遠痛定思痛做下的決定。

    有一次臨近月底，碰上一次沒有醬油和鹽的情況，夫妻倆跑了好幾個地方才買到。

    但那天的生意基本上算是廢了。

    自那一次，倆人就在家裡專門騰出來一個房間，留著放醃菜和油鹽醬醋這些必需品。

    「姥姥說回去給我拿孫姐送給她的蜜漬金桔。」

    林微笑出小白牙。

    「金桔？」程曼託了一下拂曉，給她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那東西可不常見。也就是蜜漬的，才能存放這麼久。你呀，要好好孝順你姥姥，從小到大，她沒少操咱家的心，要是沒你姥姥和舅舅，早些年間，估計咱家得餓死幾個……」

    想想那個時候的艱難，程曼搖搖頭，感慨道：「這日子越過越有奔頭，再不想回去那樣的日子嘍。」

    林微點頭，「再也不過那樣的日子！」

    一語雙關，也只有她自己聽得明白。

    程曼說著，下巴點了點客廳門口，笑話道：「你爸剛才想抱拂曉，我嫌棄她一身煙味兒，沒讓他抱。這不，正在門口散煙味兒呢！」

    林微去看，剛好和她爸對上視線，見她爸難得不好意思了一下，笑道，「是得這樣。大人聞了這味兒還受不了呢，更何況孩子？」

    「就是這個道理！」

    程曼沒說，剛才她沒讓林志遠抱，同樣表了態，誰吸了煙都不能抱孩子。

    這也就是說，家裡的男人都沒敢碰拂曉一下。

    「對了，唐慎元宵節還回來不？」程曼道，「他要是不回來，我今年還讓你舅舅去那邊接你到這邊住幾天。」

    「還不確定。」

    林微知道的有限，也只能給她這麼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程曼聞言，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說實在的，以前不知道，覺得嫁個當兵的挺好。

    現在再看看，哪裡好呀？

    經常不著家也就算了，還有生命危險。說不回來就不回來，說走就走，感覺家對他來說，就是一個落腳點……

    這還算是個家嗎？

    如果不是家裡經濟條件還好，如果他們沒有來首都，一切都得她閨女硬扛……

    「成，不管唐慎那天回來不回來，我都讓你舅舅過去一趟。」程曼見拂曉眼皮子快抬不起來，知道她想睡覺了，便輕輕晃了晃，「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拂曉想睡覺呢。」

    轉身往臥室走，想到等會兒客廳要吃飯，男人喝酒猜拳聲音不會小，趕忙又轉回來，輕聲道，「你去跟王姐說說，讓她過來臥室一趟，把你哥以前住的房間給整理一下，等會兒讓拂曉睡那兒。」

    「不用這麼麻煩吧？」

    睡爸媽那間或者果兒那間都沒問題啊……

    「麻煩什麼？被褥都是曬過的，鋪展開就行了。等會兒喝酒幹什麼的，我怕他們吵著拂曉了。」

    「好。」

    林微答應一聲，去廚房找王姐。

    要是往常，她一個人就可以了。

    現在嘛，她怕抻床單的時候閃到腰。

    倆娃，不小心點能成？

    王姐正在廚房幫著楊文慧做飯呢，見林微過來，急忙洗了手迎上去。

    「怎麼了？拂曉睡著了？」

    剛才她就見拂曉有點想瞌睡的意思。

    「嗯，怕待會兒客廳里有菸酒氣兒，咱們得重新弄個睡覺的地兒。」

    王姐聽林微說完，直接讓她坐那兒休息，自己霸占了房間，利索地把床鋪好。

    程曼看看被擋在門外的閨女，又看了看手腳麻利的王姐，心裡滿意得直點頭。

    說實在，親家母馮念是個眼光好的女人，王姐這麼一個乾淨麻利會做飯還又真心疼孩子的，不多見。

    「好了。」

    王姐聲音放的很低，跟程曼招招手，讓她過來把孩子放下。

    程曼放了孩子問林微，是不是得找個人留下來看著。

    王姐笑，「這孩子睡覺，一般都要滿半個小時。所以前頭半個小時，不用看著。後面注意著就行。不過中午一般都是睡一個小時左右的。」

    程曼笑，「王姐是個細心的。」

    「哪裡哪裡，就是將心比心。」

    王姐說著，又一頭扎進廚房裡。倒是林微和程曼，則在房間裡說著話。

    其實也是之前說過的，現在就是問個結果罷了。

    「我爸同意了？」

    林微眨眨眼，有點不敢置信。大年三十下午她媽回到首都，也就過了一個初一，她爸就同意。

    可以這麼迅速？

    她當初覺得，這件事兒她爸至少得考慮十天半個月，最後結果可能也不會太如她媽的意。

    現在這情況——

    「同意了，就昨天晚上，他說同意了。」程曼臉上有著笑，「你爸說，我跟著他一輩子了，每天就是操持家裡，都沒個鬆快的時間。他說，就當是我和果兒出去玩了，家裡不用我操心了。等他有時間了，就和我們出去幾天看看，算是陪著我們……」

    說著話，程曼眼圈都紅了。

    多少年了，「操持家裡」四個字兒，看著容易，卻包含了多少瑣碎、多少委屈、多少硬扛下來的苦楚……

    這些，並不是沒人看見啊。

    她覺得，這輩子能得到這麼兩句中肯的話，啥都值了。

    「嗯。」林微上前，輕輕抱著程曼，緩緩道，「媽你不用有負擔啊，你不是說了麼？也就寒暑假出去，別的時間還陪著我爸呢。」

    所以，不用有太多負罪歉疚啊。

    人活一輩子，有多少人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又恰好合適的事情，並有機會為之歡喜呢？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