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大明 第八十九章 天子賜顏色(一)
京師現時流傳著的最為熱切的話題,就是前軍都督府、廣東都司、大鵬千戶所百戶、昭信校尉丁。
茶館裡都在說這位巾幗丈夫、女中豪傑,要有人把丁如玉三字一起說出來,邊上便有人跟他說:「諱,昭信校尉丁諱如玉。」其實平日裡,大夥不見得私底便這麼在乎禮儀,六品一個武官,說不好聽的,京師里誰家曬衣竿掉下來,要砸著三個,怕有兩個比這昭信校尉品級高。
這是那兩批石灰醃著的首級,堆起來的敬意。
那可都是青壯啊,頭批首級是傍晚送到兵部,看點驗的人還不太多;第二批首級送來時,正是白天,又有人敲鑼打鼓地報捷,沿街看的人那是多了去,那些首級里都沒有弱冠少年或是老叟的,都是面目猙獰的青壯男子頭顱。
這便不得不讓人生出敬意來,或者說對這能斬下許多人頭的女人,生出了懼意。
京師里小媳婦要是婆婆待她不好,或是被丈夫欺負了,都知道抹著淚咒道:「逼急了奴,便去大鵬千戶所投丁校尉去!砍上七八個賊人的腦袋,也教聖上封了官,讓你們見了就磕頭!」事實上大鵬千戶所在哪?這些小媳婦十成十是不知曉的;別說砍賊人腦袋,平時殺只雞都手顫腳抖……也就是貪個嘴爽罵得順口罷了。
兵部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給了丁如玉這個百戶的實缺和昭信校尉的官銜。
因為那五縣的官吏遞上來的摺子,都說賊過之後,丁口大減,民生凋零,城牆殘破,兵備也早讓賊人洗劫去了,別說糾集馬步弓手去解廣州府的圍,連固守待援都成問題,而且都在上奏朝廷,若無丁如玉聚集起來的兵馬,這些官吏就請求自解上京待罪。
寧可來京師等著查辦失地之罪,也不願在那縣城裡呆著了。
城已破,要兵甲無兵甲,要軍糧無軍糧,要銀子沒銀子,呆在那裡,說不好夜裡就讓賊人反攻過來割了頭去,來京師待罪的話,畢竟他們算是收復失地——至於自解上京之後是否淪陷,那不關他們的事了——最多流放,也不至死於非命。
而丁如玉第二份摺子沒有提要官,只是說:人力終有窮,何況小女子?光復五縣已然力竭,無援無兵無糧,請朝廷派員前來接收這批義民,若是不見朝廷旨意,也只能遣散義民使他們回家務農云云。
兵部報到于謙那裡去,于謙也是沒辦法。
大明不是沒兵,以前調援廣西廣東軍徐瑄部隊回防廣東、江西方面也開始調動董興所部,兵部早就有腹稿,準備「都督同知董興充左副總兵官,調遣江西兩廣官軍往廣東剿賊。」但大軍出發不是一句話,又不是去給黃蕭養送經驗值的,總要兵甲齊整,糧草得當才好發兵,江西這邊怎麼也得兩三個月的時間準備,就是徐瑄所部,最快怕也得個把月功夫才能回到廣東地界。
然後怎麼辦?讓這五縣重新淪陷麼?
於大人又不是腦殘,別人敢這麼幹,他要敢這麼幹的話,立景帝時所說「民為重」,不就是瞎扯麼?於大人不好錢不好享受,權柄和青史之名就是一生的追求,這種不能自圓其說的事,他肯定不會做的。
就算丁一去求他說:「先生莫聽如玉胡言,待學生教人拏她回來,再使國土安全局廣東行局胡山接替統領義民之責便是。」于謙也是馬上否決了的,胡山接任?就是丁一接任,于謙也不會同意。
接手之後誰敢保證,光復五縣不會重新淪陷?
先前鎮守雷廉的總兵官安鄉伯張安,率同都指揮僉事王清回援廣州府,這都不是沒上陣的兵將,結果如何?官軍潰散,張安溺水死,王清被生俘!更丟人的是王清被「縛至城外,使呼城中開門」!
一旦換人接手,一旦不利,史冊上會如何評價他這個大司馬?
于謙不會幹這等樣事,於是他便發揮了一向來出名的剛硬,開始在內閣之中狂噴,不論出於什麼心理,也不論背面里是怎麼計較,於大人表現出來的,絕對的「民為重」的氣概,據說在內閣參詳之時,于謙於大人拍案而起,直指諸大臣:「諸公在乎聲名、禮法,卻置生民於何地?容得下邊關將帥敗績,容不下如此女中丈夫?」
民為重,仍是這三字,于謙於大人壓下了所有反對聲音。再說畢竟他是大司馬,如他寬待敗將石享一般,別人也實在無法去阻攔,就算吏部天官老王直,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