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大明 第四章 萬山在握(七)
潛伏在側門花草之中的那些義軍好手,當然不會再穿著火紅的仿製軍服,鮮紅如火的軍裝在這夜晚裡格外的惹眼,這些殺老了人的悍匪,如何會犯這樣的錯誤?早就把軍服脫了下來,露出內里的黑色夜行短打,手裡的長刀也都刷了墨汗或是鍋灰,全不會映照出光亮的。
「大哥養,這丁容城的府第,寒酸成這樣,我們會不會走錯了門?」壓低聲音向那獨眼龍詢問的,卻是潛伏在那裡的二十幾名好手之中,先前就仰慕大哥養的人,「皇帝老兒不是封了他好大的官麼?這小破宅院,要是來多一隊兄弟,咱們乾脆提刀一路殺過去好了!」來多一隊人,那就有五六十人,這種四進的宅院,五六十個積年悍匪,提刀殺過去那真是穩穩噹噹,一點也算不上冒險了。其實如果不是侯大苟再三叮囑,現時這二十幾人,按他們的心性,也真這麼殺過去,不見得就能吃什麼虧,只不過侯大苟一定要萬無一失,大夥才在這裡潛伏罷了。
獨眼龍似乎不太愛說話,他沉默了許久,方才擠出一句:「伊是清官;刀拿穩,別大意,就算明知他逃不了這一難,沒把頭顱斬下來之前,也別當人家是死人。」便沒有了下文。那聯絡人聽著是不太爽利的,說丁一是清官,這倒真沒啥,不論是在丁一治下的兩府,還是大藤峽那邊義軍,丁一是好官,這一點大夥是沒有異議。甚至有不少人私下說,要是丁一也造反。都想去跟著丁容城丁哥哥干。
關鍵是獨眼龍說什麼別當丁一是死人,這不扯蛋麼?丁某人還能活得了?再小心都好,何況在這當口,去泄大家的士氣?只不過獨眼龍以前也是一方大豪,侯大苟明顯對他極為信重,專門派人去長沙府把他請過來,還擔心他不肯來,教人托話道:「養兄不肯來。阿苟我就只好自己提刀去做了。」看重到這等地步,聯絡人也就不好在這當口反駁獨眼龍的話。
風很冷,特別是脫下了仿製的軍服外衣之後,在花草叢間潛伏久了,便是極精壯的漢子,也微微地有了點顫抖。於是有人要去替換那四個抱著火銃冒充崗哨的同伴,因為至少他們四人。還穿得暖和。一時間竟就爭吵了起來,連那聯絡人發了幾次話,也不太壓得下。
獨眼龍這個時候開口道:「把那衣服反過來穿。」反過來就是黑色的內里,倒也就不怕暴露身形,這麼一折騰,總算少了一些牙關打戰的聲響。不過依舊有人壓低了聲音抱怨著。因為站哨的那四人,身邊都有火盆,可要比他們舒服得多了。
這就是義軍的本色了,強悍的個人身手,鬆散的紀律。對此那位聯絡人也沒有什麼辦法,倒是獨眼龍開口道:「邊個仆街再吵。就先剮了他。」倒是馬上消停下來,沒錯,如果他們跟隨著讓他們信服的領袖身邊,一句話,倒就服帖了,這就是侯大苟專門去請大哥養過來的緣故了,只要他這樣的人物,才鎮得住這些積年悍匪。
時間慢慢地流逝,悽慘的月色在夜空中漸漸被烏雲染墨,一點桔黃色的光,在遠處的走廊向這邊移動而來,那是潛伏著爪牙難耐的悍匪,久待的目標,當那個僕人低聲地說道:「先生、先生來了,先生是好人,他每晚都會來看這些軍兵,再去看看我等僕役,替蹬了被子的下人們扯好被角,然後先生才去睡……」他刻意壓低的聲音里,深深的自責是全然無可隱藏地流露出來,以至於在他身邊的大藤峽的聯絡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地教他閉嘴。
但似乎這僕人沉溺在自己的痛苦裡,良心的煎熬之中,他仍喃喃地說道:「……我不是個東西啊!我怎麼能賣了先生?你們走吧,對,我把命還給你們,你們殺了我,你們走吧,我不能這麼幹……」
這個時間突生的變故,頗讓潛伏的殺手措手不及,本來留著這僕人,就是為了讓他指認丁一,以防殺錯了人,誰知這廝事到臨頭突然來這麼一出,這當口真的殺了他倒是輕而易舉的事,就算讓他無聲無息地去也是能隨手而為,但血腥的味道在風中,是能傳出很遠的,丁容城可不是尋常的書生,那是塞外十萬韃子鐵騎之中廝殺出來的英雄,讓他聞著血腥味,何異於提醒著這邊有人在準備行刺?連那四個哨兵,殺死時都不敢用刀,都是生生勒死的。
正當那聯絡人死死捂著僕人的嘴,準備也將他勒死之際,卻聽獨眼龍悠悠地開口:「你家先生,不會為你去殺姦夫淫婦。你家先生胸中裝的是碩大的廣西,顧不上你家婆娘勾漢子的雜事,對吧?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