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江發現這些罪犯真的很無聊，他們總喜歡讓警察或者別的什麼人做出牽扯到人命的選擇，以此證實什麼東西。

    可作為當事人，他一點也不關心這些罪犯是否曾經受到傷害，更不關心他們的訴求，他只是覺得無趣——如果罪犯放在天平兩端的不是他認識甚至在意的人的話。

    鬱江按下手機錄音機的暫停鍵，將這段錄音發給了宮本由美。

    宮本由美那邊幾乎是秒收，於是罪犯的威脅和要求轉瞬間傳遍整個警視廳。

    「太過分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允許！」小田切敏郎憤怒地拍著桌案說，「這是對警視廳、對東京乃至整個日本秩序的蔑視和挑釁！」

    目暮十三皺眉：「無論警方做出什麼選擇，在做選擇的瞬間我們就已經失去了公信力。」

    「可問題是，現在面臨選擇的那個人不是警察啊。」

    千葉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身為警察，他們當然知道自己該怎樣做，可現在就在計算機中心的清水由弦呢？他真的知道應該做什麼嗎？

    206教室恰好是帝丹高中學生考試的地方，在自己的學生和其他人面前，清水由弦真的能做出理智的選擇嗎？

    「宮本警官呢？讓她進來。」緊急時刻，小田切敏郎想起了一個人——

    雖然利用家屬勸說有些不地道，但在人命關天的當下，警視廳也顧不得這些了。

    宮本由美被佐藤美和子領著走進會議室，和交通部不同，刑事部的行動會議要嚴肅得多，她一進門，裡面那些冷著臉的領導就讓她嚇了一跳。

    「那個……」

    「宮本警官。」小田切敏郎問她，「你能聯繫上清水老師嗎？」

    「可以。」宮本由美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同時把手機屏幕亮起給大家看，「事實上我們自從收到那段錄音就一直保持著通話。」

    時間不等人，眼見太陽即將落山，小田切敏郎顧不上責備宮本由美的做法，急切地對鬱江說：「清水君，請不要輕舉妄動！我們已經掌握了犯人的身份，很快就能抓到他！」

    鬱江嘴角滲出一抹冷笑，腳步不停，正在向206教室移動。

    所有人都在對他說：不要輕舉妄動。可在面對罪犯的炸彈威脅時，不做就真的不會出錯嗎？

    這些冠冕堂皇的傢伙說到底還是在擔心自己的烏紗帽，寧可不作為也不肯擔責任。

    「清水君？」小田切敏郎敏銳地聽到鬱江那邊的腳步聲，頓時警覺起來，「你已經不在計算機中心了嗎？你這樣做萬一犯人通過監控看到了……」

    「與其擔心監控，您為什麼不擔心一下這通電話可能被監聽呢？」鬱江冷聲懟了回去，又在下一秒切換成了溫和的語調，「由美，待在警視廳哪裡都不要去，一會兒再聯繫。」

    「等等！」

    宮本由美急切地阻止，但鬱江掛電話的舉動和會議室驟然響起的鈴聲一樣突兀！

    「叮鈴鈴——」

    「誰的電話？」小田切敏郎忍著怒氣質問。

    有警員發現：「是內部電話！」

    他們連忙接通電話，裡面傳來風見裕也冷淡的聲音：「刑事部的各位，這起案件已經由公安接手，我們會通知清水由弦作出明智的選擇。」

    又是公安！！

    性子著急的目暮十三忍不住追問：「你們所謂的選擇難道是放棄206教室學生的命嗎？」

    風見裕也冷漠回答：「在大多數人利益面前，我們認為這是一個十分划算的選擇。」

    「可惡！人命怎麼能用數量衡量？！」

    「人命怎麼能用數量衡量？？」

    諸伏景光失聲道，他死死盯著面前那個一隻眼睛被黑布籠罩的男人，滿臉不敢置信，

    「在我成為公安的那一天，我曾對著警徽宣誓要守護公民的權益。難道我們所謂的守護就是要用一部分人的命去換另一部分人嗎？？」

    黑田兵衛對於下屬的質問反應平平：「蘇格蘭，別忘了你的任務，東大這件事與你無關。」

    諸伏景光憤怒地緊抿下唇：「既然提到任務……那我們就公事公辦……」

    他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沒想到在這種原則性問題上他還要講所謂的公事公辦，不由諷刺道，

    「206教室有一個學生，她很可能跟fbi的赤井秀一有關。如果她死了……您認為fbi還有可能跟我們合作嗎？如果缺少了fbi的協作，僅憑公安，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讓那個組織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聽到諸伏景光憤怒的質問，黑田兵衛隱藏在陰影中的眼神微微閃爍，但被怒火包裹的諸伏景光並未注意到那一閃而逝的柔軟。

    「諸伏君，」黑田兵衛最終只是說，「相信公安，相信你的後盾。」

    相信他們不會做出那種背信棄義、殘暴無道的事情。

    ……

    距離罪犯預告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分鐘了，可那個被推上擂台的人卻仍然沒有走到206教室。

    他到底要做什麼？

    這是警方的困惑，但不是罪犯的。

    因為罪犯已經被赤井秀一擒獲，就算沒有，鬱江也已經調換了計算機中心的監控，他只能看到他想讓他看到的畫面。

    赤井秀一把罪犯帶在身邊，人卻向數學系大樓趕去，在路上，他用了fbi許多審訊的技巧，都未能逼迫松橋貴太開口。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所謂妹妹、報仇都不過是他宣洩不甘的藉口，真正的松橋貴太根本不在乎那些，他只是想報復社會罷了！

    56秒……

    「赤井先生，我們馬上抵達數學系！」

    赤井秀一的心臟快跳到了嗓子眼，他的理智告訴他一切都在掌控中，感情卻讓他感到恐懼。

    那不是別人。

    那是世良真純，是他唯一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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