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劍四方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刀也忽如霆
更新:05-08 12:19 作者:涼涼不加班 分類:其他小說
早年間朱開封憑腹中文墨,專替旁人撰寫書信為生,清貧苦楚,倒頗有兩分怡然自得,原是這般本事不見得能討取富貴,可單借這份不深的文墨,足不出戶,即可見識到書信里所寫的各色景致。曾有這麼戶相當富庶的人家,富家翁不通文墨,卻曉得如何做生意,到不惑年紀連自個兒姓氏都不曉得如何寫就,但卻是周遭五百里遠近聞名的商賈,眼光極好,替自家三位兒郎打下一份極厚實的家業。
不缺銀錢,這位早年間走南闖北的富家翁,卻並未令膝下子嗣,繼續沿自己這條商賈道走下去,而是早早就請來幾位名聲甚高的先生,甚至有兩位曾教過王庭族老子嗣,學問高低自不必說,反而是先令子嗣學文,甚至不惜將膝下三子挨個踹出家門去,負笈遊學也好,揣著豐厚銀錢請人開路,外出遊離也罷,總歸是一個不剩,皆是被富家翁踢出門外,哪涼快便去哪待著。
那時朱開封雖自問學問比不得那些位重金聘來的先生,可卻與這位富商賈交情甚厚,但凡是替人寫罷書信過後,先來無事覺得嘴裡沒滋沒味,寡淡得很時,總要晃晃蕩盪,去往這富商賈小院討幾杯茶喝,倘如是恰逢有酒興,並不貪杯,必要小飲兩盞。
那時念家書寫回信的營生,商賈仍是交給信得過的朱開封,而並非是留於府上未走的那幾位先生。
正是那年月,還遠不能
稱身衰力竭的朱開封,自信件其中,也算見識過不少周遭村鎮城池之外的天下。
有崔嵬巉岩重重疊掩,風動時節總有高崖絕壁險些失足之感,負笈攀山,險象環生,而但凡登頂,則能見煙雨朦朧以里,孤身立到絕巔處,心思通透澄明。煙柳畫橋,無窮無盡柔波蓮燈簇擁春水,紛紛涌南下,是玉人半臥畫舫尾,淺喃低吟,眼波浮動間嗅見叢簇花間香,僅是舒展腰腹,兩岸長堤處公子文人,豪擲千金,險將橋下水渠擁塞,夜時琴瑟,春風又暖江南,輕慢流水襯以人人投出的金玉,舟漿分水流響,風正帆懸,恰似行於暘谷,燈火四溢浮光掠影,當窮極奢靡。
更有隨舟船依東南而渡,東海繁煙潮頭,不知幾許龍抬頭,舉起樓船艋膧,萬朵銀光四散,鯨尾時隱,捲起千重雪。
而朱開封不曾見過東海,亦少有見過樓船,當年初見畫舫時節讚嘆連連,頗有那等窮鄉僻壤百姓初入雄城時,手足無措,恨不得多生出兩三隻眼眸來,環視周遭,而今日才算是當真見過樓船,才曉得畫舫亦不過是座大些的舟船,全然不見得有樓船一星半點威風,近二十丈高矮,上配女牆,有樓台四層,重弩飛弓不計其數,遠望之下兵卒不下千數,渾然不似行舟,倒當真似如一截山嶽壁壘阻斷蒼水。
黃覆巢從來不是那等托大之人,行事不願留有半分迴轉,既已是
趁難得良機破去壁壘,盤踞蒼水關,必定要將胥孟府處家底盡數挪來,當中便有大元東南稱最的樓船艋膧,似一道屏障遮住蒼水關以東水面。
到戰事最為不利久攻不下時節,怕是這數座樓船開赴蒼水中央,足夠阻斷王庭伺機渡河的兵馬,立於不敗之地。
「此人可比王庭將帥難纏得多,我說老頭,當真有那份心氣守住淥州南?」
自朱開封死守姑州王庭邊境過後,官位亦是青雲直上,不單單是後來同溫瑜轉戰南北,而五鋒山一戰亦曾率軍奮力廝殺,加之王庭儒將罕有,往往提領千軍的猛將並不見得稀缺,反而是朱開封這等足夠坐鎮一軍,行事周全穩妥的將帥難求,因此接過南境壁壘統帥的重職,軍中官位僅低溫瑜一步,同還未叛離的青面鬼二人平起平坐,倒是在這等體衰將老的年紀,坐鎮南疆,自然是軍中威信不淺。而能同朱開封如此說話的,恐怕王庭軍中不過是區區兩三人,其中賀知洲未歸,溫瑜將統兵一事暫且交與朱開封手上,自己則是蹤跡全無,
而再算計下來,好像也沒別人膽敢無禮冒犯。
但朱開封聞言回頭時,卻發覺有位抱著紫鞘長刀的年輕人,正雙腿運力,從馬上撐起身子,朝蒼水對岸張望,半晌過後才又坐回原處,向朱開封一咧嘴,略微拱拱手,算是告罪,性子相當跳脫。
淥州壁壘鳳雁卒,即使在沒聽溫瑜親
口說起的時節,朱開封就曾聽聞過風聲,姑且將這鳳雁卒當成尋常探聽敵情的游騎哨卒,然而當這位唐瘋子兜兜轉轉數百里,生從胥孟府疆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