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離家住宿的草兒,也第一次在學校過了一個中秋節,這揭開了她從此再難在家中過中秋的序幕,當然,這是後話。
其實草兒在前一個周末其實已經和父母說好中秋那天下午一放學就回家來過中秋。她早就打探到往年學校中秋節如果不逢周末,便都是當晚不上晚自習,讓學生們都能夠輕鬆一個晚上,體驗節日的氣氛。
沒想到的是,中秋的下午,學校臨時廣播說當晚只放一節晚自習,也就是本來上兩節晚自習的,改為上一節。
這樣,草兒便只能與父母失約,分隔兩地地不能團圓了。她抬頭看著頭頂的圓月,很久沒掉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轉。她焦急地想著家裡爸和娘還有弟弟在等自己的情景,卻苦於沒有電話能和父母親說一聲。
那時候,別說是手機,便是固定電話,無論是教學樓還是宿舍區,都沒有一部的,連公共電話亭,學校里也是沒有的。學生們要和父母親聯繫,只能是騎車回家面談才行。
草兒心裡特別難過。周末回家和父親說起,父親一邊笑,一邊說:
「我們等你到天黑了,快八點了,還不見回來,就知道應該是學校補課了,才開始吃飯。」
成年後的草兒每每回想起那個傍晚父親坐在陽台,雙手撐著陽台面,笑著和她對話的場景,她都忍不住眼眶酸熱。
她和她的父親,實在交流得太少了,以至於他們這一生中每一次說話,哪怕是吵架頂嘴,她幾乎都記得清清楚楚,如同鐫刻在心裡,時時浮現於腦海。但當她回味這些時,斯人已去,她想回到過去,或者再找什麼方式哪怕僅僅是告訴父親讓她明了自己的心意,卻都是毫無辦法的。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將此時的情意,好好慰籍在娘和弟弟及其他親人的身上了。當然,這也是後話。
只是想起李商隱的那句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以前一直以為說的是愛情,卻不知道,令人最痛心疾首,綿綿骨疼不斷絕的,卻哪裡是那些飄搖在風中,一吹便散的風花雪月,倒其實是這令人刻骨銘心的親情啊。勸天下子女,若能有緣讀見此段話,還是快快憐取眼前人,於父母膝前承歡盡孝道吧。若是悔不當初,便是一生鑄錯了。
言歸正傳。中秋之夜忙於思念家人的草兒,在期中考試後又迎來了一個月圓之夜。
那晚晚自習放學,正對自己的成績自我滿足的草兒,悠閒地邁步在放學的人群中,心情輕鬆歡快得就差捲起一根草葉吹口哨了,卻不料想一抬頭,竟又是一輪亮堂堂的瑩白滿月,月光如水,蕩漾在草兒凝望的眼裡,她心裡不由得起了波瀾,如同平靜的海面湧起了一排排小浪。她突然想起那晚和李雲峰和君生一起種月亮的情景。
有多久,她沒想過李雲峰,她沒想過鄭星星了?
過往的時光,那兩個男生的身影,又如雨後帘子外的光影里立著的兩棵綠樹,一顆如桉樹,樸實憨厚,一顆如楊樹,挺拔沉靜。他們,對她而言,有著不同的意義,但她竟然在忙亂的初中生涯中忘了他們。
她忍不住笑話自己的涼薄,決定要找個時間去看看他們。興許,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在初中生涯的伊始,手忙腳亂,很是淡忘自己了吧。
周六的早上,草兒像一隻快樂的小鳥,早早地收拾好東西,簡單吃了點餅乾當早餐,便跑到樓下,騎了自行車便往校門口溜。因為期中成績還不錯,早在一周前爸和娘就答應了自己本周末直接回奶奶那的請求了。想到能喝奶奶一起,吃到奶奶殺的雞,草兒的心,可是高興得恨不能飛起來。
她一邊腳下裝了彈簧般地踩著自行車飛往奶奶家,一邊在心裡盤算著,周日從奶奶家繞道去李雲峰家看看他,再從他們村旁邊的大路回一中,這真是個完美的計劃。
「奶奶!奶奶!奶奶!」
簡直一聲比一聲高,草兒的自行車都顧不上鎖,直接丟在後院牆上。
「哎——」
奶奶應答的聲音從客廳門外的水井旁傳來。
「草兒回來了呀?」
小叔叔雲一和草兒奶奶的問話重疊在一起,借著前後門的穿堂風傳給了跑進屋的草兒。
「奶奶,我來!」
草兒一看小叔叔正在往井裡吊水上來,奶奶提著一鐵通的水要進客廳去廚房,便立刻彎了腰下來要幫奶奶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