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的心裡漸漸的生出疲憊沮喪來。

    他甚至能聞到身體毛孔之中透出來的濃濃腐臭味，衣服上面的污穢點滴可見，無漏金身也不起作用了。他的腋下流出汗水，頭髮變得枯槁脫落。

    「竟然真的是天人五衰，專門對付不老不死仙人的大殺招。沒有在仙界見著，沒想到卻在人間界領教了。」

    身體心靈全都出現異常變故，蘇辰卻沒有多少驚慌

    他的眼神依然清澈明亮，有著聞道則喜的歡欣，問道：「不知此陣何名？竟能操控一地空間時間，還能模擬出世界崩潰，天人衰亡的末日之景。」

    「李施主，你認命吧別怪老衲痛下殺手，實在是一飲一啄，自有天定。這五難伏魔陣，你是逃不過去的。」法難見到蘇辰劍光如龍，奔騰突擊著仍未放棄掙扎，輕笑一聲道：「佛祖境界精微至善，所傳陣法奧妙難言，豈是隨隨便一個仙人所能破除的。」

    旁邊的攝摩老僧也跟著笑道：「我觀施主六根不淨，凡塵未除，在這五難伏魔陣中，只會越陷越深，直至身魂俱滅。一切掙扎，都是枉然。」

    呈品字形跌坐的最後一位神僧迦羅，卻是把手輕輕搭在鎮國寺普淨和尚的身上。

    此時此刻，那位夜闖皇宮的老和尚已經去了呼吸，眼睛瞪得老大，早就失了光澤。

    他似乎想要最後看上一眼大魔被除的情景，想像著終有一日信仰傳播整個天下。

    枯老乾瘦的身軀無可遏止的化光消散，化作風，化作霧，化做空氣中的一片塵埃。

    連靈魂都化為虛無。

    「此去靈山，一路走好。普淨師弟，放心吧，你的仇人很快就會隨你而去」

    曇可迦羅一直沒有出聲，此時終於開口，念著難懂的經文，配合著攝摩和法難兩人的木魚聲聲，珠光陣陣，營造出一種世界變幻白雲蒼狗的蒼涼。

    「師尊。」

    雪女捂著小嘴，手指緊緊捏著長劍，咯吱咯吱響。

    她就算再怎麼相信蘇辰能夠破陣而出，此時也不免心中忐忑了。

    眼前局勢怎麼看怎麼不妙。

    可惜她仍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面對三個老僧布下的陣勢，她根本就是有看沒有懂，就算插手進去，也無濟於事。

    反而會自蹈危局，惹得師尊分心。

    可是，還是忍不住要擔心啊。

    雪女糾結得眉毛都絞成一團了，幾次三番捏起劍訣，終於還是沒有出手。

    蘇辰的心臟隨著鼓聲跳動著，眼前整個世界變成了黑白色彩

    他能感應到全身已被臭穢汗跡布滿，臉上悄悄的出現皺紋，呼吸也緊促起來。

    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這種凡人時候久遠的記憶，陡然出現在了心中。

    那是很小時候生的一場大病，當時也是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

    「好，好一個十戒心咒，戒的是心，殺的是人。五難伏魔，原來如此。」

    他的面容蒼老越快，眼神就會亮上三分。

    到最後鶴髮蒼顏，眼睛已經如同天上啟明星。

    他的劍光如同金龍，幻化出龐大身形，衝進了茫茫星河，久久游曳，孤寂了億萬年之久，卻怎麼也攻擊不到敵人身邊。

    沒人發現，劍光已悄悄的從凌厲轉為平和，逐漸蛻化，不再為殺而殺，毀滅之中生出生機來。

    一股意志越來越凝聚，劍意已不單單是劍意。

    而是遂古之初，那食木果，獵凶獸，赤足跨山越嶺的豪情壯志。

    是那第一縷篝火的沸騰與喧囂。

    是結成繩索傳承記憶的艱難掙扎。

    更是大水烈炎之中的不屈熱血。

    人定勝天，薪火不滅。

    「誰說五難不除，就難得超脫？」蘇辰閉上眼睛，心靈深處就如出現一道玄光。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心在，故我在。意長存，志不滅，天人五衰又能耐我何？」

    一道白光從眉心出現，整個覆蓋全身，向著四方蔓延

    眼前豁然開朗，蘇辰放聲大笑：「果然是名門大派，總會有著各種異想天開的本事，令人大開眼界。我倒是糊塗了，此方世界雖然能夠限制仙元佛力，限制肉身和靈魂的力量，卻不限人道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