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二百六十九章 驚變(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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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林間,大隊人馬正沿著土路向東前進,隊伍之中,有未著鎧甲只穿戎服的男子,這些人被反綁雙手,每十個人一組,由一根長繩串著,蹣跚前進。
這些人之中,王辯一瘸一拐的走著,那一晚遇伏,雖然僥倖保住一條命,但右腳腳踝扭傷,走路有些不利索,此時和別人串在一起,想走慢點也不行。
鎧甲已經被人扒掉,身上的戎服血跡斑斑,有他的血,也有同袍的血,看著前後左右,看著不過三四百人的被俘同袍,王辯心中不是滋味。
他們是精選的軍中精銳,從小關出發時,人數超過兩千,而現在死了大半,只剩下三四百人苟延殘喘,曾經信誓旦旦要完成的任務,現在已經不可能完成了。
王辯此行是要繞過潼關外敵軍大營,到其東面的弘農,將堆積如山的糧草燒毀,現在他們倒也是去弘農,卻沒辦法放火,而是等著當奴隸。
成了俘虜,要麼被編入軍中繼續當兵,要麼被當做奴隸分給形形色色的人,亦或是分到某個官署當官奴。
正常情況下,當了奴隸,一輩子都很難翻身,除非逃跑,亦或是被郎主看中、提拔當部曲,如果立下軍功,也許有機會脫去奴籍。
王辯沒心思想以後的事,現在滿腦子想的是自己族人戰死時的慘狀,他胸膛上的一灘乾涸血跡,是族弟王賁的鮮血。
王賁比王辯小兩歲,從小就跟在王辯後面當小尾巴,無論是河裡摸魚還是上山打獵,王賁都屁顛屁顛的跟在王辯身邊,到了十幾歲的年紀,作為族兵的一員,跟著王辯上戰場。
打仗不是打獵,血腥而又殘酷,王氏子弟兵跟著王辯浴血奮戰,用生命換軍功,為的是給自己和家族爭得出人頭地的機會。
這十餘年來,許多人陣亡,又有許多年輕的王氏子弟加入王辯的隊伍,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逝去,又有新的面孔被他熟悉,而王賁,一直陪在王辯身邊。
現在,也離他而去了。
將軍難免陣上亡,打仗死人很正常,帶著族兵上戰場,每死一個人,都會讓大家難過,王辯此時神情有些恍惚,是因為王賁之死和他有關。
那晚遇伏,王辯心知不妙,雖然遇伏就意味著敵軍做了充分準備,想要突圍是難上加難,但王辯不甘心等死或者投降,想領著部下摸黑突圍。
而鎮守潼關的雍州軍主將、雍州司馬鄧孝儒,曾經叮囑他一旦遇伏,寧可投降也不要困獸斗,先保得性命再說。
此次出擊,要做內應的人未必靠得住,所以既是機會,也有可能是陷阱,王辯知道上官這樣交代,算是體恤將士們的處境,但他不想未經抵抗就投降。
而他趁著混亂突圍的想法,實際上毫無意義,因為對方的包圍圈很嚴密,此舉只是徒增傷亡而已。
遇伏那一瞬間,在箭雨之下,雍州兵傷亡慘重,沒多久便傷亡過半,而想突圍的王辯,傷亡更多,他的部下十不存一,而王賁就是為他擋箭,被亂箭射死。
一口鮮血吐在王辯的胸前,王賁沒說出一個字,就在王辯懷中斷了氣,見著跟隨自己多年的族親死在懷中,王辯心如刀絞。
如果,他一開始就讓大家投降,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陣亡,如果他不是為了那一絲僥倖鋌而走險,那麼王賁就不會死。
現在,王辯活著,而此次跟著他出征的王氏子弟和部曲傷亡大半,他第一次覺得良心過意不去,若是日後還能回到家鄉,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些人的家人。
如果王氏和許多家族一樣作壁上觀,看著宇文氏和尉遲氏決戰,等分出勝負後投向勝利者,那是最穩妥的做法,雖然收益低,但風險也低。
王氏居住在大山之中的商州拒陽,拒陽不算什麼兵家必爭之地,所以王氏一族只需要如同隱士般躲在山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待得天下太平>
再出來做被人看不起的商賈?為了做買賣,低聲下氣的向六曹小官行賄,向那些權貴的家奴卑躬屈膝?
這不可能!
王辯的心情很快便由低谷迴轉,他負傷被俘,僥倖多活了一段時間,接下來可能被殺,也可能淪為奴隸,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會屈服。
王辯身上藏有小刀,為應急之用,他琢磨著尋找機會逃跑,但必須耐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