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歡天喜地，樓下淒悽慘慘。

    英子媽看著昏昏沉沉、生無可戀的英子，嚇得一點兒埋怨的話也不敢說，跟楊主任兩個相對垂淚。

    英子的大腦放空，身體很輕鬆，其實對於病痛跟高熱，幾乎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孩子生下來是自己的選擇、孩子留下來也是自己的選擇，現在孩子送走了，依然是自己的選擇，有什麼可難過的呢？

    可是，心裡卻好像被掏空了，不僅疼得剜心，裡面空空蕩蕩地，不知道該拿什麼東西來填充。

    好像失去了全世界，又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以後沒了那個累贅，自己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樣生活了，對吧？

    英子呆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上面的電燈泡，好像那裡有什麼值得認真研究的東西一樣。

    楊主任唯恐英子再出什麼事兒，示意英子媽好好看著英子，自己垂著頭走出了病房。

    來到走廊里，掏出一根煙狠狠地抽了起來。眼睛看著不遠處楊樹上乾枯的枝杈，心裡刀扎一般疼。

    自己這個父親真是失敗，兩個女兒都碰上了可惡的男人，自己竟然一點兒法子都沒有。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女兒死了，二女兒又是這個樣子，人活著真是沒有一點兒意思。

    花光了家裡的錢，拼死拼活地調到了省城，以為從此以後就會風平浪靜。

    慢慢等著孩子長大，英子也能嫁給好人家，沒想到事情變得這麼快。

    看英子的樣子就知道，孩子肯定是送給他親生父親了。

    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英子是個心高氣傲地，又有她姐的例子在前邊，看上的人應該不是太差。

    只要不是有了妻子的，只要她說出口，自己都會答應英子嫁給她。可是，死丫頭就是一個字兒不說。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讓自己女兒這麼痛苦，真想殺了他！

    楊主任轉眼看著屋裡一動不動的英子，慢慢下了樓。

    醫院病房樓下有個很大的院子，病人家屬來來往往的很是熱鬧，雖然快該過年了，但是，病人還是挺多的。

    楊主任站在院子裡的涼亭下，呆愣愣地。

    看著有人掂著飯盒過來送飯，才意識到已經到午飯時間了。正要上去問問娘兒倆要吃什麼，就見醫院大門口來了一輛警車。

    警車穩穩地停在醫院病房大樓前面的台階前，裡面出來一個民警，從車裡攙扶出來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勞動布的棉大衣，年紀也有五十出頭了，個子高大、臉色焦急，長相有些......面熟。

    楊主任搖搖頭。也沒有多看，便慢慢地走了過去。

    自己怎麼會認識罪犯？

    楊主任順著樓梯上了樓，到了英子的病房前，見英子媽趴在英子的病床上睡著了，也沒有驚動。

    躡手躡腳地進屋拿了飯盒，看了一眼閉著眼睛、臉色潮紅的英子，楊主任慢慢地下樓去了食堂。

    醫院食堂能有什麼好飯菜？楊主任自己要了一碗麵吃了，給英子母女也要了麵條。

    食堂的師傅給兩個飯盒裡裝著飯菜，還不忘招呼剛來的人，「這位同志，我們這裡有麵條、米飯、餃子，要什麼？」

    「一份肉絲麵。」苗壯回了一句，轉身掏錢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