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永生的代價（下）

    蚩鯤猙獰的羅剎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它很不喜魔熠說的這些話，因為這會它也回想起那些事情。

    它的魔心，早已變得殘忍，嗜血。

    可時而在清醒時，想著過去，想起化魔之後，為了永生，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它的魔心，也會隱隱作痛。

    如今，看著魔熠後悔而痛苦的模樣。蚩鯤早已變得漆黑的魔心，仿佛受到了共鳴，竟也跟著痛了起來。

    但它絕不承認自己的心痛，是想起了過去，也不承認自己後悔了！

    「哼，魔熠。你當然不是人，因為你是魔。你想說這樣的永生有何意義麼？」

    蚩鯤強壓住心頭的情緒，它握著三叉魔戟，朝著魔熠殘忍的開口，又自以為是地道，「所以，我等要度永生劫，只要度過了永生劫，就能真正的永生。所有的付出都值了。劫後，我們也不用再沉睡。從此永生！」

    「不。」

    魔熠搖頭，淚如泉湧，那眼中越來越多的人性，猶如裁決之鞭，不斷地鞭撻著它的內心，令它更加痛不欲生。

    「二長老，即便我們度過了永生劫，追求到了我們想要的永生又怎麼樣？我們早沒有了親人，也沒有了人性，我們已經變了，成了當年我們伺養著的，被我們叫做畜生的魔！這不是我想要的永生啊！我的女兒，當年，爹怎麼昏了頭，殺了你了。啊！」

    蚩鯤身軀狂震。

    它望著魔熠淚如泉湧，望著它發了瘋痛哭的模樣，蚩鯤殘忍的魔心，也仿佛在此刻裂開了一條縫。

    鑽心的痛從心口襲來。

    當年，為了向門主表明決心，它也親手殺死了妻兒。它還記得，它的兒子才剛滿一歲，剛剛會叫爹。

    可為了永生，它活活地將天真可愛的嬰孩掐死，又親眼看著那一雙不染一絲凡塵，純潔無害的眼睛，在它的面前暗淡了光澤。失去純真無害笑容的小臉，變成了紫色，沒有生氣。

    此刻，聽著魔熠的話，蚩鯤又想起了當年一歲大的孩子，心口仿若中了一劍，殘忍嗜血的魔心，也跟著痛苦起來。

    它眼睛血紅，朝著魔熠嘶吼，「不，魔熠，我們沒有錯。還有傳說中的復活術，只要我永生，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復活術。只要我永生，我就隨意復活它們！我們沒有錯！」

    「二長老，不要自欺欺人了，這世上根本沒有復活術。」

    魔熠慘笑，痛不欲生，魔臉上全是悔恨的淚水。

    它朝著蚩鯤再次說道：「就算有復活術又如何？就算找到了，我的女兒早已不知輪迴了多少世，即便復活，她也早已忘記了我。」

    「如果她僥倖還記得當年，我為了永生殺了她，她一定會無比痛恨我，不會原諒我！」

    封魔契約，讓魔熠重新擁有了一絲人性。但這絲人性也令它痛苦。

    蚩鯤望著魔熠悔恨的淚，它沒有被封靈，但魔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此刻，蚩鯤早已跟著化了魔的心，竟在魔熠的話語之下，激發出了早已泯滅的人性。

    「咣當」一聲，它鬆開手，三叉魔戟掉落在地。

    蚩鯤摸著胸口，狠狠捶打起來。

    那是它殘忍魔心所在，它以為除了嗜血和殺戮，再也不會有其他感情。

    但這一刻，心口劇痛，只有猛烈捶打，才能減輕這樣的痛。

    吼！

    蚩鯤咆哮。領域中，血浪滔天，劇烈顫抖起來。

    它後悔了，後悔當年為了追求永生，而親手殺死了兒子。

    一歲大的兒子，那麼可愛，純真無害，它竟然親手掐死了他。

    它不是人！

    如果再來一次，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

    事已至此，它只能繼續的墮落。

    它已無法回頭，稍稍有一絲人性，就痛不欲生。

    它只能讓自己變的更加殘忍，嗜血，這樣就不會痛！

    蚩鯤眼睛再一次地變成猩紅，它運起全身靈力，將那被魔熠激發的一絲人性徹底壓了下去。

    它疼痛的心，也漸漸平息下來。

    不是它不想要人性，化了魔之後，它做夢都想變成人，以人的身體，獲得永生。

    那才是它極致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