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沒管他們這一鬧給這場宴會帶來多大的影響，跟著幫他們拿行李的人徑自回了燕雲歸的院子。

    燕家主宅是真的很大，燕家主家每個到年紀的人都會分得一個小院子獨自居住。性情使然，燕雲歸的院子在比較僻靜的東南角。身為燕雲歸的妻子，葉海棠自然是和他住在一處。

    這個小院葉海棠五年前剛和燕雲歸領證的時候來住過一晚，並不算陌生。

    當然也沒有多熟悉就是了。

    許是燕雲歸醒來的緣故，院子已經有人提前打掃乾淨。將行李送到，葉海棠就將人打發走了，安靜的院子裡只剩他們母子兩個人。

    主臥在二樓，二樓除了主臥還有一間收拾出來的客臥，葉海棠打算讓兒子也住到二樓去。

    不過母子二人並不著急上樓，在一樓客廳沙發癱坐下來。

    癱坐的姿勢簡直一模一樣，只能說不愧是母子。

    「媽媽，這兒就是我爸以前住的地方？」

    小孩還是那張軟糯的小臉，卻不再是剛才人前那副或害羞或愛笑的模樣，神情是不符他這個年紀的精明。

    「對。」

    「您在這裡住過嗎？」

    「五年前和你爸剛領證的時候來住過一晚。」

    「只住過一晚，那您對這裡豈不是也不熟悉？」

    父母的事，燕暮聽母親提過一些，不過並不詳盡，他只是一知半解。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父母是因一場雙方齊齊被人算計的意外，機緣巧合下才有牽扯，而父親是個負責任的人，有了牽扯第二天就和母親去領了證。

    只可惜好景不長，兩人領證第三天父親就出車禍。彼年母親還是個不受寵又性格偏弱的人，只有被人欺凌的份，這才有得她被打發到鄉下小寺廟，並在那裡發現已經有身孕將他生下來養大的後續。

    「對啊，不熟悉。」

    葉海棠這聲，帶著點無所謂，又好似帶著點意味不明的嘆息。

    「你爸也是個慘的，好好的天之驕子，明明前途一片光明，卻因一場車禍被毀了個徹底，如今咱們回來處境可不算好。」

    小燕暮：「不算好，但也算不得差。」

    葉海棠一笑，沒否認。

    問他：「兒子，真餓了？」

    「怎麼可能，咱們不是吃得飽飽的才上的車麼。比起我們，一路充當司機的助理叔叔應該才是真的餓了。不僅餓，還累。又累又餓，比我們可慘多了。」

    母子對視，臉上是如出一轍的狡黠笑。

    「媽媽，您說他們是不是蠢，什麼時候接咱們回來不好，偏選在舉辦生日宴的今天，這不是故意給咱們機會麼。要不是有這場宴會，今天咱們回來還鬧不出這麼大的動靜。」

    「誰知道呢，大概是自大慣了，覺得我還是五年前那個軟弱可欺對他們造不成威脅的人，沒將我們母子放在眼裡吧。特地選在今天去接我們回來，大約是想借著今天的場合打擊我們。」

    灰溜溜被趕到鄉下，五年後再灰溜溜的回來，一回來面對的就是這樣盛大的宴會場合，她卻連出席的資格都沒有，她要是心理承受力差一些，怕是得躲起來偷偷地哭。

    這也是燕家這些人一種故意的打臉行為。

    打的自然不是她的臉。

    葉家在江城地位並不高，連二流家族都算不上，頂多排個三流，而她葉海棠又只是葉家不受寵的女兒，沒那個分量讓燕家這些人上人特地費心來打她的臉。

    她現在是燕雲歸的妻子，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燕雲歸是一體的。燕雲歸是令人忌憚的存在，許多人都盼著他就此長睡不醒，他偏偏醒了過來。醒過來的燕雲歸少不得要激起旁人的怒火，那些怒火他們不敢衝著燕雲歸發泄，只能將目標轉向她。

    她不能算是被燕雲歸連累，畢竟他們是領了證的夫妻是事實。燕雲歸那樣的天之驕子配得起更好更優秀的世家貴女，這樣的他當年卻願意娶她這個名聲狼藉的人，的確是個負責任的好人。

    誠然，燕雲歸當初是被人算計才和她攪和到一起，但當時被算計的並非燕雲歸一個人，她也受了看她不順眼的人算計。認真算來，不全是燕雲歸的責任，只能說他們兩個人責任一半一半，燕雲歸即便不負責也是說得過去的，但他主動負責了，於那時的她來說猶如救命稻草。

    當年被人算計失身，還被那麼多人闖入目睹現場鬧得人盡皆知，如果不是有燕雲歸站出來負責，憑那時在家裡不受寵又性格軟弱的自己，怕是經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語，最終結局是什麼樣真不好說。

    對燕雲歸，她從前和其他女孩一樣是有點仰慕的，畢竟一個是雲間月，一個是地里泥。她只是個很普通的女孩，甚至比起其他女孩她還膽小懦弱，她會仰慕燕雲歸那樣站在雲端的男人無可厚非。

    但後來，大約是確實吃了很多苦，而這些苦的的確確有很大一部分是燕雲歸給她帶來的，有一段時間，她是真怨過燕雲歸。

    她在家裡不受寵，卻也是實打實的葉家大小姐，從小不說衣食住有多好，絕對算不得差，至少沒有到需要自己砍柴生火做飯的地步。

    到鄉下寺廟，她自然不能靠年邁的老住持照顧，身體不太好的老住持也照顧不了她。她開始學著砍柴學著生火學著做飯，不久後又發現有了兩個月身孕。

    很長一段時間，她確實過得很苦很苦。

    要不是捨不得肚子裡的孩子，她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長期營養不良，鄉下醫療條件差，生孩子時她差點一屍兩命。要不是遇到那個人，她和兒子估計就真死在那個鄉下小醫院裡了。

    在那之後又過去四年，她見識過很多東西又學到了很多本領，看透更多，對燕雲歸的怨慢慢就淡了，隨之淡下來的還有對燕雲歸的那點不算深的仰慕。

    現在她對燕雲歸要說還剩什麼，應該就是感激吧。

    感激他當年主動負責，給了那時的她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那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