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粘稠的血海中，袁天罡只能感受到無邊的血腥味兒。

    他就那麼漂浮在其中，壓抑，窒息，無力。

    「就這樣吧」

    袁天罡心裡想著。

    「早就該如此了，我早就不該活著了。」

    袁天罡徹底擺爛，呼吸都開始逐漸停滯。

    但就在這時，耳邊想起李淳風的聲音。

    「活膩了？」

    袁天罡的思緒一下被拉回到當初最後見到李淳風的時候。

    李淳風還是那麼一副老態龍鍾但春意盎然的神采。

    袁天罡呆呆看著他，而李淳風只是和藹的重複了一遍。

    「真的活膩了？」

    袁天罡微微頷首。

    「嗯，百年來，歷經了無數鮮血和慘叫，所到之處皆是死亡，無聊，無趣，無所謂了。」

    李淳風淡淡搖頭。

    「未必，你看看你的徒弟。」

    李淳風的示意，讓袁天罡艱難的在血海中睜開眼。

    入目所及除了無數漂浮的屍體，還有一抹光點。

    那光點在袁天罡的注視下變得越來越大，直到完全膨脹，將袁天罡包裹其中。

    與之相對的，就是伴隨著嘹亮的啼哭，代表著新生命的降世。

    光亮散去，袁天罡遠遠看著巧兒的背影，巧兒懷中，有個肉嘟嘟的小嬰兒。

    袁天罡下意識的轉過身，不想讓自己身上占滿的血腥味兒靠近兩人。

    但饒是袁天罡轉過身，那嬰兒也在竭力嘶嚎著自己的存在。

    能讓這個小傢伙出生，都是多虧了自己徒弟巧兒。

    一直以「死神」自居的袁天罡，第一次感受到生命誕生時，那劃破耳畔的嘶鳴，是那麼美好。

    霎時間，一股不可名狀的情感，從早已乾涸的心底蔓延，鋪滿了胸膛，形成了熱烈的跳動。

    袁天罡也終於隨著那啼哭開始呼吸，逐漸呼吸緩慢開始加重。

    之前身體的那份兒寒意，也被這份溫暖造成的悸動而壓抑下去。

    四周的血海被驅散，袁天罡眼前的畫面也逐漸清明，但人還是呆愣愣的。

    直到張柬之在一旁提醒。

    「大帥！生了！是個女孩！巧兒真能幹啊大帥？你怎麼流鼻血了？」

    張柬之的話，讓袁天罡緩了半天都沒緩過來。

    他還沉浸在剛才嬰孩初臨世間時，那充滿生命力的哭喊里。

    這時屋子的房門被徹底打開，巧兒失魂落魄的走出來。

    「血止不住了，我沒辦法救這個姐姐」

    巧兒扶著門框，臉上疲憊間滿是自責。

    可袁天罡聽到這話卻第一時間到了巧兒身邊，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

    「止血的穴位，我教你。」

    聲音依舊冷淡，可巧兒抬頭間，看到了袁天罡那不同以往的認真表情。

    巧兒呆了片刻。

    一直冷淡，看著生性涼薄的袁天罡，竟然會有主動救人的想法？

    雖說是教巧兒，但巧兒能看得出來，這是袁天罡在借自己的手去救人。

    況且只要有袁天罡身邊，那巧兒也沒有出錯的機會，相當於是袁天罡自己動手。

    巧兒還是明白幾分，袁天罡為什麼不自己出手。

    可現在沒有那麼多想法，她只需要知道，袁天罡跟她現在一樣，都想救人，那就夠了。

    於是千萬言語，只在巧兒嘴裡化成一個堅定的「嗯！」

    在袁天罡在旁親自指導下，巧兒便開始忙碌起來。

    哪怕巧兒對很多穴位都沒認全，可在袁天罡的指導下，也不會扎措。

    忙碌一宿，終於落得個母女平安。

    天亮了，出去找產婆的呂大也回來了，不過也用不上了。

    呂大見此情形，牙都快咬爛。

    「我真不是個東西」

    隨後拱手向著袁天罡跪著拜禮。

    「謝大帥。」

    袁天罡負手而立。

    「你應該謝樊巧兒，都是她做的，我不過動動嘴皮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