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婦的日本仔（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71222

    她渴望著早點到家，見到親人，可是，她又在想著她回到家裡，丈夫和家人們，還有那些鄉親們會怎樣地看她？是的，她畢竟不是從娘家回來，也不是出遠門回來，而是從鬼子的魔窟里逃生出來。她的身子已經髒了，臭了，沾滿了屈辱和污點。她不知道家裡人和村里人還會像從前那樣地待她嗎？可是，她顧不了那麼多，她只想早早地回到家中。

    她快步地走著，終於回到小古告屯村里。可是，村里像是被人遺棄了似的，多長時間都沒住過人了。因為自從她被鬼子兵抓走之後，這個村子就再也沒有住過人。韋紹蘭來到了自家門前。可是，家門是鎖著的。她沒有鑰匙，進不了家門，而且她也不敢呆在家裡，害怕鬼子天亮了會開車過來抓她。於是，她背著孩子直接去了牛尾沖山的山洞那邊。

    出了村子，她又來到了三個月前被鬼子兵抓走的那條小路上，那幕可怕的情景又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一陣恐懼，像是鬼子在後面追著她，便驚魂未定地朝著山那邊逃奔著。一直進到了山谷里，她才感到心裡安定下來，不禁鬆了口氣，然後順著一條熟悉的小路，來到了山洞下。

    這時，天色已經有些亮了。有人在山洞那邊看到了她，就朝著她喊著。不一會，丈夫羅詎賢從山洞裡出來，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她的跟前，說了聲，「紹蘭，你回來了？」她啥話也沒說，啥話也說不出來，就一下子倒在丈夫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你那天幹啥去了，為什麼不管我和孩子？」說著，便用拳頭打著丈夫的身上。丈夫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一邊哭著一邊安慰著說，「你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自從韋紹蘭和孩子被鬼子兵抓走之後，他就對被抓的妻子和女兒不再抱有任何生還的希望。他想妻子和女兒早就不在人世了。看到妻子和女兒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這讓他非常地意外和驚喜。看著妻子痛心萬狀，淚流滿面，他顧不得那麼多人在旁邊，把年輕可憐的妻子緊緊地摟在懷裡，不住地勸著她說，「別哭了，你哭個啥？不要哭了。」

    韋紹蘭放聲地大哭起來，這是她憋屈了三個來月的悲哀和心聲，她要把它傾吐和釋放出來，「我受的苦和罪沒法給你說呀。」丈夫也哭了起來，說，「你說了也是空的，別說了，只要你能回來就好。」可是韋紹蘭還是哭著說，「我受的苦和罪都沒臉給你說呀。」丈夫說，「那就不說了，我都沒想你和孩子還能回來。回來了就好了，莫要再哭了。」

    這時，婆婆也過來了，摟著她說，「閨女別哭了。老哭也沒用。」這時，孩子哭了起來，婆婆就說，「別哭了。快給孩子煮點粥吃吧。」說著，婆婆忙著把她身後背著的孩子接了過來，一邊抱著一邊親著。可是，孩子像是生了病似的，顯得無精打采，頭都有些直不起來。婆婆問韋紹蘭，「孩子咋了？是不是病了？」韋紹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回答說，「我也不知道，這冷的天，我帶著她一連走了一天兩夜，是不是凍著了？」

    接著，婆婆發現孩子的包被下面尿濕了，就把孩子抱在山洞裡，讓人掌著燈給孩子換尿布。婆婆把包被一打開，就見包被裡的尿布上滿是孩子拉的稀湯屎。顯然孩子是病了，拉肚子了。過去，人們有病了，都會去臨村去找那個胥老郎中，經他診病和抓藥，過不了兩三天也就好了。可是，這時間兵荒馬亂的，都不曉得胥老郎中去了哪裡。

    但是，孩子都病成這樣，不找醫生也不行了。於是，婆婆讓韋紹蘭的丈夫羅詎賢趕快下山去找醫生。羅詎賢對韋紹蘭說，「你好好地歇著，我就去找醫生。」韋紹蘭點了點頭，叮嚀說，「離公路遠些，別讓日本人看到了。」丈夫說，「知道了。」便快步地下了山。

    韋紹蘭已經一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又帶著孩子走了一天兩夜的路，早就累得站不住了。等丈夫一走，孩子讓婆婆看著，她就來到山洞的一角，在蓆子上鋪著的被子裡睡了起來。她已經有多少天沒有好好地睡過了。這次，她要好好地睡上一覺。韋紹蘭很快就睡著了。可是，不一會，她就夢見自己正在從村子裡朝山谷間走來時，碰見了鬼子兵，她嚇得就跑，可是，不論她跑到哪裡，都見有許多的鬼子兵光著身子在追著她。她想跑卻跑不動，想躲卻沒地躲。眼看就要被鬼子兵抓住了，她嚇得魂飛膽破，就喊著，「救命，救命。」

    婆婆和小叔子坐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