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太后嘆了口氣：「像寧王這般年紀，也該做父親了，可惜寧王妃不爭氣。」

    琅華知道這件事。

    前世，寧王也是個長情的人，始終惦念著徐茹靜，後來是尋了徐家旁支的一位小姐進府。

    說是陪著寧王讀書、寫字，其實就是妾室，徐氏有沒有開花結果，她竟然沒有注意。

    想到這裡，琅華才發現，寧王府的事，她所知甚少。

    琅華上前扶著太后起身，一行人回到慈寧宮。

    進了門，太后一連串地吩咐下去：「快去給寧王換身乾淨的衣服和鞋，一定要用暖爐熏暖了再給他穿，再讓廚房送晚薑湯過來，裡面加點蜂蜜，否則他是不會喝的。」

    程女官笑著應了。

    這些事哪裡用得著太后來吩咐，慈寧宮裡的宮人都會辦得妥妥噹噹，太后這樣不厭其煩地囑咐，只能說明寧王在太后心裡十分重要。

    這些年的母子之情又因為寧王此時的境遇加深了不少。

    &氏怎麼樣？」太后抿了口熱茶看向琅華。

    琅華點了點頭：「從脈象上來看，很有可能是懷了身孕。」

    太后顯然早有準備，並沒有覺得特別驚訝，只是沉著眼睛：「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時機。」

    如果皇上子嗣昌盛，這個孩子自然無關緊要，可是現在這樣的情形，這個孩子會引起軒然大波。

    太后握著這個孩子，將來很有可能逼著皇帝禪位。

    皇帝也會認為太后早就得知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才故意安排人揭開五石散的事，接著捅出曹嘉案。慶王謀反案真相大白，皇帝的威信必然受損，到時候趙氏若是生下皇子，太后正好利用皇子來撼動朝綱。

    琅華剛想到這裡，內侍已經來稟告：「趙氏已經安頓好了。」

    太后點點頭：「好好地照顧她，不要出任何的閃失，告訴她要以肚子裡的孩子為重，哀家會好好地和皇上說說，讓皇上留下這孩子。」

    太后親眼目睹了皇帝服用五石散之後的模樣，就動手處置了趙氏，所以趙氏是被關押在慈寧宮後廢棄的宮所。趙氏在太后娘娘的掌控之中。

    太后和皇上一定會因為趙氏爭奪一番，皇上當然不會直接針對太后，面臨最大危機的是顧家和裴家。

    從唐彬貪墨到曹嘉的冤案，都是父親和裴杞堂兩個人辦的。

    琅華想到這裡抬起頭來，看到了內室帘子後的一個人影。

    有人站在那裡向這邊張望。

    太后顯然也注意到了，不由地道：「寧王，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寧王撩開了帘子，一臉羞怯地走出來，目光閃躲，慌忙解釋：「我沒看什麼……我就是……什麼也沒看。」

    琅華轉過頭對上了寧王瞥過來的目光，那目光中有一絲慌張，有一絲欣喜，想要看她卻又怕被她發現似的，一時愣在她面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屋子裡有些異樣的氣氛在流動。

    程女官嘴角微微翹起，飽含深意地一笑：「奴婢去給王爺拿點心。」

    &忘了拿豌豆黃來。」寧王說完這話又低下了頭。

    程女官笑道：「王爺連顧大小姐喜歡吃什麼都記住了。」

    屋子裡一陣安靜。

    太后垂著眼睛喝茶，琅華仍舊微微笑著，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程女官看向寧王：「奴婢昨日給王爺講的故事還沒完，王爺要不要接著聽？」

    寧王立即站起身：「要，當然要，我跟著嬤嬤去聽故事。」

    程女官和寧王退了下去。

    太后放下茶，熱絡地看著琅華：「出落的是越來越漂亮了，將來誰娶了你，那可是天大的福氣。」

    &後娘娘是抬舉臣女，」琅華說到這裡頓了頓，抬起眼睛目光清澈，整個人不卑不亢，「臣女方才趙氏說的話。」

    琅華目光深遠，仿佛想到了趙氏方才的神情：「富貴繁華都是過眼雲煙，最難得的是守住自己的本心，若心意相通，便歲月安好，無所畏懼。」

    太后被琅華的話驚到了，目光瞬間迷惘仿佛想到了前塵往事，半晌才回過神來，深切地看著琅華：「你是個好孩子。」

    琅華侍奉太后起身修剪花枝。

    太后拿起剪子卻半天沒有動手：「難得這花長得繁茂，哀家也捨不得修剪，」說著頓了頓，「就由它去吧！」

    琅華將花重新擺回去，太后端起茶抿了一口：「你父親為了辦案也是不易，聽說一個什麼方家，為了要挾你父親，將顧家祖先的屍骨也挖了出來。」

    &有，」琅華如實稟告，「那天下了大雪，方家和陸家找錯了地方，沒有驚擾到先祖，倒是陸老太爺在山中受了風寒，回到客棧就去世了。」

    太后皺起眉頭：「這算不算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琅華起身去給太后續茶：「陸家和顧家本是姻親，祖上先後來到鎮江定居，幾十年都是互相幫襯。但是到了我父親這一代，陸家有子弟入仕，臣女父親卻流落在西夏，兩家逐漸有了差距。」

    不用說後面的，太后就已經都明白了：「陸家想要壓你們一頭，沒想到你們家卻來了京城，你父親在皇城司任職，陸家反而境況大不如從前。」

    琅華道：「臣女祖母看出陸家的本性，請族裡長輩出面讓我與陸家三爺解除了婚約，陸老太爺因此記恨在心，這次不知怎麼的在路上遇到了方家人，與方家一拍即合，連夜進山去挖先祖屍骨，因此鬧出這樣的結果。」

    太后不禁嘆口氣：「你父親倒是一心為朝廷辦事，不過曹嘉的案子不容易弄清楚，只怕後面還要受些委屈。」

    太后說到這裡抬起眼睛：「若是遇到什麼事，你就來慈寧宮找哀家，哀家會為你做主。」

    琅華立即躬身謝恩。

    太后沉下眼睛：「時辰不早了，你退下吧！」

    琅華放下手裡的茶壺，走出了大殿。

    程女官快步走進大殿，上前低聲道：「娘娘，怎麼樣？顧大小姐能不能明白娘娘的用意？」

    太后捻著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