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的話，堅定而決絕。有那麼一瞬間，孫悟空的胸中忽然有一種快要窒息的疼痛，因為這話，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見。當初孫悟空大鬧天宮被多寶如來佛壓在五行山下整整五百年，直到遇見唐三藏將他救出。

    當天孫悟空就腳踏筋斗雲回到了花果山，當他是個五百年再見到花果山的猴子猴孫的時候，孫悟空愣了。因為這些猴子猴孫差不多都是渾身破破爛爛，但是每個人都是凶神惡煞手持刀槍棍棒，看樣子就知道定然是經歷了無數次的惡戰。

    當孫悟空詢問起怎麼回事的時候，那最年邁的老猴子拄著拐棍道：「大王，你放心，自你走後並沒有人欺負我們，我們之所以這麼狼狽，是因為我們已經把方圓幾千里的山頭，全都給打敗了。現在的花果山，每隻猴都是能征善戰，大王放心，我們絕不會再成為您的拖累了。」

    那老猴話一說完，孫悟空早已經是淚如雨下了。如今再次聽到了類似的話，怎能不讓孫悟空感慨萬千？不過孫悟空並沒有說什麼，因為他能明白那種感覺，那種眼看著別人為了保護自己一次次的浴血奮戰，而自己只能倉皇的、無助的哭泣。那種感覺，比死還難受。

    忽的，起了一陣秋風，吹卷了滿山的秋葉，在半空中飛旋出一個個說不明道不清的形狀。「可惜，為師終究還是一介凡人，也只能對付那些最差勁的小妖，要是為師能再厲害一些就好了。」唐三藏說完，孫悟空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唐三藏並沒有發現，不然肯定會有所察覺，就在這時，沙悟淨也到了山頂。與孫悟空和唐三藏相比，沙悟淨就顯得狼狽多了，身上的僧衣被刮破了很多處，而且滿頭大汗，身上還有不少樹枝草葉。

    「師父，您爬山怎麼這麼快？」唐三藏只是笑笑不語。「九九重陽日，登高遠眺，悟空、悟空，你們都看到了些什麼？」孫悟空和沙悟淨紛紛手搭涼棚極目遠眺，由於二人此時都是凡人之身，所以一眼看去也只能看到群山繚繞。

    「師父，徒兒愚笨，除了層層大山，並沒有看到什麼。」沙悟淨有些窘迫的道。師兄弟三人，就他的修為法力最弱，當然，前提是沙悟淨不動用那份特殊的力量以前。唐三藏轉頭

    看向了孫悟空。孫悟空搖了搖頭道：「沒有火眼金睛，徒兒看到的也都是些普通的景色。」

    沒想到唐三藏忽然點了點頭道：「做神仙做的太久，有時候需要以凡人的雙眼看看這個世界。站在這山頂，凡人只能看到遠處層巒疊嶂的大山，看不到蒼穹，看不到九幽，最主要的，是看不見自己。」

    孫悟空若有所悟，沙悟淨則是撓了撓頭，似乎不是那麼明白。唐三藏又道：「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是道家的根本思想，聖人之下皆螻蟻，所以為了擺脫螻蟻的宿命，無數人窮盡一生欲證道成聖。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敗了。為師一直在想，是不是一旦證道成聖，就會將蒼生視為螻蟻；還是蒼生，本就是螻蟻。」

    唐三藏說完，抬頭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輕聲的嘆了口氣。「仙、佛、妖。到最後竟然反倒是妖族的聖人，將蒼生看得最重！」孫悟空知道，師父說的是女媧的故事。「悟空，悟淨，如果有一天你們也能到達那個境界，為師希望你們不要泯滅心中的善，蒼生，才是世界。」

    孫悟空和沙悟淨均是點頭，隨後師徒幾人又聊了幾句，順便等等八戒。可是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豬八戒竟然還沒有到達山頂。「悟空，八戒怎麼還沒上來？」孫悟空此時正靠在一塊大青石上，枕著雙手嘴角叼著一根青草看著藍天發呆。

    聽到唐三藏的話，孫悟空也是皺了皺眉頭：「再等等吧，那呆子封印了法力之後，恐怕連凡人都不如，他本人又懶，走三步就得歇一歇，肯定要慢很多。」這是沙悟淨忽然道：「猴哥，你的法力，一共封印了多久？」

    孫悟空不知道老沙問這個幹嘛，不過還是說道：「正好兩個時辰，怎麼了？」沙悟淨想了想道：「我和二師兄，也是各自封印了兩個時辰。」

    沙悟淨話音一落，孫悟空就猛的躍了起來，沙悟淨的話，已經讓孫悟空知道豬八戒肯定出事了。從出發到現在，早就超過了兩個時辰，也就是說他們三個的法力早就恢復了。如果豬八戒在恢復了法力的情況下，肯定會立即駕雲追上來的，他可不是那種喜歡堅持到底的人。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