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鑽頭號城，胡孫不知為何，悶悶不樂。陳褘元神方才回體，精神也自萎靡不振。

    走走停停，匆匆半月。這一日，師徒四人一馬，來到一條大河邊。

    只見河水滔滔，濃稠如墨。河面之上，層層黑霧迷漫不散，裡面似藏著無數魑魅魍魎，隱隱約約，傳出悽慘鬼哭。

    沙僧盯著大河：「師父，河裡有妖怪！」

    八戒站在河邊一塊石碑前，翻著白眼道：「沙老三，這還用你說啊？傻子都看得出來有妖怪。靠，黑水河。佛祖菩薩，能不能有點創意啊？老是安排這種節奏，你們不煩，勞資都煩了。」

    陳褘皺著眉頭：「黑水河？嗯嗯，電視劇里演過，裡面好象有條鼉龍，不對，是九頭蛇，乃是西海龍王妹妹的兒子。喂，小白龍，西海龍王的侄兒，他是你表哥還是表弟？要不，你出一下馬，著他讓開水道，大家客客氣氣也便罷了。莫要打生打死，無聊得緊。」

    白龍馬側著腦袋：「什麼鼉龍鱷魚九頭蛇？姑奶奶我不認識。打生打死，那也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陳褘：「……」

    八戒搖頭嘆氣：「你瞧瞧你瞧瞧，師父，這是什麼話？唉，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嘍。照這個樣子，什麼時候到得了西天，取得來真經？」

    沙僧：「二師兄，話可不能這樣說。且只捱肩磨擔，終須有日成功。」

    八戒：「切！」

    白龍馬：「二師兄，你說取經？你傻啊？你真以為佛祖菩薩安排我們去取經？有那閒工夫，大師兄一個筋斗，早就完事了。哼，我算是看出來了，人家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我們幾個，不過是棋子而已。」

    八戒：「嘖嘖嘖，行啊小師妹，這你都看出來了？原來你還不算笨嘛……」

    白龍馬惱羞成怒，提蹄亂踹：「你說誰呢？說誰笨呢？看姑奶奶我滅了你！」

    瞧著八戒被白龍馬攆得滿地跑，群人皆搖頭無語。

    胡孫再旁邊道：「須知我等既為局中人，當眼不視色，耳不聽聲，鼻不嗅香，舌不嘗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謂之祛褪六賊也。師父，天色已晚，西行也不急在一時。不如我們找個地方，歇息一晚如何？」

    陳褘聽他語氣蕭索，似感慨良多，微感詫異。想來他齊天大聖當年，何等快意自在。如今卻被佛祖菩薩諸般大佬算計利用，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故而黯然神傷。

    看來一入體制深如海，這話誠然不差也……

    八戒：「對啊，裝聾作啞，不聞不問，自欺欺人，正是打發時間混日子的良方秘法啊。大師兄，原來你已經悟了，你悟道了！歡迎歡迎，歡迎加入天上人間得過且過微信群。嗯嗯，你微信號多少？我拉你進來……」

    胡孫：「……」

    陳褘：「也罷。徒弟們，我看前方似有個集鎮，我們快馬加鞭，到那裡尋個地方休息。過河之事，明日再說。」

    日落時分，一行人來到一座市鎮。鎮口矗立著高大的牌坊，上書「衡陽峪黑水河鎮」七個大字。

    偌大個市鎮，街上卻行人寥寥，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客棧商行關門打烊。

    撿了家規模不小的客棧，沙僧上前拍門，拍了半天，卻無人應門。

    倒是旁邊一戶大宅，探出個腦袋，看頭上的帽子，是個家丁，對著四人上下打量。

    陳褘上前合什行禮：「借問這位小哥，附近可有營業的客棧？」

    家丁斜著眼睛，上下打量陳褘：「你這和尚，好大的膽子。明日便是月圓，客棧照例不做生意。你難道不知我黑水河鎮的規矩嘛？」

    陳褘愕然道：「規矩？什麼規矩？」

    家丁道：「和尚，瞧你還算面善有禮，你外地來的吧？好叫你得知，今日十四，會有使者來鎮上選童男童女，以進獻河神。午夜時分，家家戶戶都要焚香迎接使者，接受挑選。試問哪家客棧還敢開門迎客？我好意奉勸你一句，快走快走，莫要給自己惹來麻煩。」

    陳褘皺眉道：「童男童女？小哥，你是說，這河神使者，每月月圓，都會來鎮子裡抓人？」

    家丁：「噓，什麼叫抓人？誰家被選上，那是福氣。從此就能得河神保佑庇護，家宅安寧，平安無事。」

    沙僧在旁邊聽得真切，心頭火起，厲聲喝道：「福氣？什麼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