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會稽血日

    &通授首！降者免死！」平地起驚雷！

    一聲巨響，烏沉沉的靜室猛然席捲出一陣寒光，攜著赫赫威勢猛然而來！正是項羽。

    只見項羽右手擎著一把長劍，是隨時準備攻擊的起手式，而左手，卻抓著太守大印和……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殷通的人頭！

    &太守死了？！」

    &太守死了！被項籍殺死了！」

    院中的護衛親兵一片譁然！如果殷通還活著，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既已效忠了主人，唯有誓死一戰罷了！哪怕付出生命，對於忠心來說，那也是值得的！可現在的問題是，殷通死了！他們效忠的對象已經死了！那他們的忠心……又要給誰？照理說，他們應該誓死為主人報仇或者殉葬！可是……殷通已死！如果殷通還活著，哪怕叫他們自殺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如今他已經死了，要他們給一個死人陪葬……這樣的傻瓜或者說愚忠，毫無疑問，一定有！可同樣，也一定有人不甘陪葬，人求生的本能總會讓他們自發地找一條生路！退一步說，就算沒有這些想法，平白聽到一個原本還活蹦亂跳的人一下子腦袋搬家總會本能而不可置信的遲疑、發愣，驚呆在原地，這都是正常的。可惜……連發呆的機會，項羽都不會給他們留下！

    一見他們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管是在發愣也好，打自己的小算盤也好，還是目露凶光正在拔劍準備和他拼命也好，他統統不理！一見沒有人下跪效忠求饒，項羽獰笑一聲，揉身撲了上去！

    掌中長劍一揮，不算特別優質的長劍在他驚人臂力的推動下，卻發揮出了異乎尋常的威力！青光掃過指出，就連空氣也被噴涌而出的鮮血染成一片血紅！只是仿若閒庭信步一般隨手一揮，便是數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連他們死前的表情，都還清晰地凝固在臉上！此刻，無論他們是呆愣也好，是愚忠也好，是心思多轉也罷，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們永遠也不可能付諸行動了……

    颯颯青光舞成血色的旋風，所到之處，盡皆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不管是蚍蜉撼樹的負隅頑抗，還是膽小如鼠的四處逃竄，都是一劍橫掃一擊斃命，絕無一合之將！慘叫中鮮血迸濺，原本庄嚴的太守府登時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短短瞬息，府中親兵家將無不肝膽具裂，再也升不起與項羽相抗的念頭！唯有四散奔逃抱頭鼠竄，瑟瑟希翼著那個血色的旋風能繞過自己這個小角落，哪怕只是一會兒！可惜，靜室外的庭院就這麼大，偏偏還聚集了數百人，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只能拖延一下死亡的時間罷了！

    等項梁悠哉悠哉地晃悠出來的時候，庭院中已經被鮮血染得鮮紅一片，到處都鋪起了一層厚厚的血層與殘肢，破碎的殘肢和頭顱在地上翻滾，那慘象只叫人不忍直視！

    不過項梁似乎一點變化也沒有，連一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不過他似乎也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明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他的眼底卻漸漸匯聚起血絲，其殺氣竟與項梁項莊這對武將煞神無異！

    人間地獄啊……可是，誰又知道，這樣的人間地獄，他可不是第一次經歷！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高高在上決定生死的製造者，而上一次，他卻是瑟瑟發抖、命懸一線的受害者！那一次，楚國覆滅之日，他和哥哥們逃出郢都，眼睜睜看著他的家、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和今天一樣被鮮血殘肢掩埋，被烈火吞噬，被他親人的鮮血殘肢掩埋、被烈火吞噬！他甚至可以叫出其中每一個殘肢、每一片灰燼的主人的名字，他們鑲嵌在他的記憶里，卻在記憶來不及變成蒼白之前被染成一片猩紅！他眼睜睜地看著逃亡路上，一個又一個人為了掩護他們逃離而毅然赴死或自覺作為壁虎的斷尾被放棄！而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母親！

    從此，這一切成為他三十多年來揮之不去的夢魘！

    一個垂髫之年就親身經歷過家族變成人間地獄的人，親眼看見自己大部分親人從一個活生生會走會叫會笑的人變成一句冷冰冰的屍體被烈火吞噬，數千人死在眼前，鮮血染紅蒼天的人，又怎麼會在意這隻有「區區」數百人的「小場面」？

    &兒，差不多了。」項梁掃了眼已經被嚇破膽只剩下抱頭鼠竄本能的人群，淡淡地揚聲喚道。

    然而，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項羽卻置若罔聞，繼續紅著眼貓戲老鼠一般戲弄追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