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西奧多並不了解醫學，所以他單純是從個人的常識出發詢問，而這也代表陪審席上，所有陪審員的共同想法。

    因為他們大多也不了解醫學，但不管怎麼想讓一個小孩子，讓封閉空間中連續工作十二小時，期間僅得到很少的休息，肯定是會對健康造成損壞的吧？

    然而作為專業醫學院畢業的醫生托馬斯·威爾遜，聞言卻毫不猶豫的做出回答，並且面容十分平靜而沒有絲毫愧色：「我沒發現，至少沒注意到。」

    「怎麼會呢？」西奧多現在是如此的驚訝，以至於在聽證會上過於明顯的展露出個人情緒，正常來講這是不合格的表現。

    但是正在法庭旁聽席上記錄的記者們，沒人會去質疑西奧多的情緒，反而他要是依舊冷冰冰的，才會被指控說缺乏對悲慘的正常共情能力。

    不過西奧多終究是合格的法官，他迅速便平復了自己的震驚，然後重新組織起話語對托馬斯·威爾遜的詢問：

    「假如1個小孩在21度的車間中，連續工作了整整12個小時以後，突然離開車間走到比較寒冷的室外，這種行為難道不會對身體健康造成什麼危害嗎？」

    托馬斯·威爾遜在這個時候，仿佛變成了一具複讀機，面對西奧多的再次詢問，回答依舊是冷冰冰的一句「我沒發現這是有害的。」

    此時不管是陪審席還是旁觀席，不少人都在相互之間交頭接耳，至於克萊恩則是一臉苦笑，今日他對這個時代的悲慘，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而在法庭上西奧多並未放棄努力：「你不覺得那些小孩在長期勞動中，天天吸入細微的棉花纖維屑，會對他們的肺部健康造成危害嗎？」

    托馬斯·威爾遜仿佛是一個機器人，他從進入法庭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冰冷臉色，現在依舊冰冷而又簡短的回答道：「不覺得。」

    聽到這話西奧多不由有些泄氣，他本人不太懂醫學知識，所以提出的問題都是基於自己常識。

    可顯然他以為的常識，並非這位醫生托馬斯·威爾遜以為的常識，既然雙方連常識都不一樣，那還如何進行什麼交流？

    從另一方面的角度來講，西奧多也對托馬斯·威爾遜這種，對童工堪稱是冷漠的態度感到有些惱怒。

    不過出於一名法官的職業素養，他還是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怒火，用看似平靜的話語詢問道：

    「請威爾遜先生從專業角度解釋一下，我上述剛剛提到的話題，即童工長期勞動吸入的纖維屑，如何不會對他們的肺部健康造成危害。」

    托馬斯·威爾遜聞言，毫不猶豫的給出了一個解釋，在不太懂醫學的人耳中，乍一聽似乎還真有幾分道理：

    「童工們在勞作中吸入棉花纖維屑後，肺部會因為不適應而產生咳嗽，把這些髒東西咳出去後就安全了。」

    「確實咳嗽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排出肺部異物的效果，但你不覺得車間環境，會導致童工經常性的咳嗽，從而損害他們的健康嗎？」

    托馬斯·威爾遜沒有想到，西奧多也能說出一些醫學道理，所以他面露幾分尷尬的說道：「我覺得稍微咳一咳危害不大。」

    西奧多抓住了托馬斯·威爾遜的表情乘勝追擊問道：「可是作為一名醫生，你不覺得這種情況的咳嗽越少，才對人體的情況越好嗎？」

    托馬斯已經結束了自己的尷尬，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回答道：「童工們需要在車間中長時間工作，在這種情況下多咳嗽對他們身體健康有好處。」

    至此托馬斯·威爾遜結束了自己的出證環節，隨著他退下後今日聽證會時間也宣告結束，於是西奧多便宣布就此休庭。

    作為一群來自22世紀的觀眾，看到魯恩境內展現出的工業革命殘酷，一時之間很多人都不寒而慄。

    有人表示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在於這些案例只不過是《詭秘之主》的劇情，而不是現實生活中血淋淋的案件。

    可惜很快論壇上就有相關大佬，打碎了他們的這種幻想，表示這雖然是動漫中的劇情，但也在歷史上真實發生過。

    實際上這場聽證會中出場的幾個關鍵人物，包括法官西奧多、童工母親瑪麗·胡頓、工廠主賓利和工人醫生托馬斯·威爾遜，全都在歷史上確有其人。

    這些聽證會記錄資料被保存在不列顛的《議會文件》中，除了對話經過些許改動以外，基本是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記錄。

    改動的地方在於瑪麗·胡頓出場的聽證會，並非是由西奧多主持，但賓利和托馬斯·威爾遜卻都是切切實實。

    前一場來自18X6年的第3卷第125頁，後一場是18X8年的第9卷第57-61頁，都摘自治安法官西奧多·普萊斯的證詞。

    動漫中出現恐怖的場景，並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比這種情況更加糟糕的是，這些事件在歷史上真的都發生過。

    比恐怖場景不是最糟糕的，主角克萊恩在聽證會結束後，與其他人一同從法院中魚貫而出，走之前看到最後一幅景象充滿著諷刺感：

    大腹便便自詡為兒童犯罪率降低做出貢獻的工廠主賓利，一邊抱怨著什麼一邊登上自己的豪華馬車。

    在他那堪稱奢華的馬車旁側，是一群正在乞討的小孩子，他們希望這些有錢的紳士闊太太，能夠發發善心給點施捨。

    這兩幅場景結合起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一切都籠罩在霧都的工業煙霧中，成為孕育邪神最好的溫床。

    克萊恩在登上自己的馬車以前，眼前留下的最後場景，便是那無數被籠罩在迷霧中的無面人。

    相比起第一季《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