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十一章 仇深命賤怨報怨 霾厚霧濃重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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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雲在倉促間出手,不自覺地就拔出了家傳寶劍「干嘗斷」。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把劍制式尚古,雖取材鍛鋼,但劍身卻比當代劍形粗重,更接近周代的青銅劍。
這一式雷天大壯能劈出如此聲勢,羨煞旁人,自然也借了劍的特性。
而呂文祖剛才只是隨手取了一柄長劍,又是脫手擲出,在空中渾不著力,哪裡架得住慶雲手握重劍的全力下劈?
雙劍甫交,那飛劍便化做兩道白光向斜後方飛去。
一名小廝不及閃躲,被一片白光擊中,頓時穿胸而過,血如井噴。
那小廝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被牛頭馬面將魂魄拘去。
貫胸而過的赤鏈釘入木牆,奪奪作響,便如一頭弒血的魔獸,滴落的紅涎遍染朱戶,卻仍飢火難泯,齧著鋼牙,想要吞盡目力所及的一切生靈。
撲通,最先躺倒的並不是那被斷刃貫胸的小廝,而是斬出驚天一劍的慶雲。
他那一劍雖然看上去占盡天時地利神兵,但雙劍交擊時反震的力道便如在他胸前直搗了一記重錘。
若非他不顧虎口麻木,用意念死死控住雙手緊攥劍柄,他手中的劍怕不是也要飛去了九霄雲外。
但那意識也只來得及在他腦中閃過一念,慶雲便覺隱約喉頭湧起一陣腥甜,雙目頓時一黑,沒了知覺。
暅之見那飛劍橫空直貫,本也欲出手,結果劍還沒拔出來,慶雲便已經口鼻噴血軟倒在地。
驚得暅之連忙趕前一步拎住了慶雲正襟,這才沒讓他頭部嗆地。
再看那呂文祖,仍然挺立在原地,可是身上卻橫豎插了十餘根利箭,有的半沒,有的甚至隱隱從另一側穿出。
在這樣近的距離里,弓弩的殺傷力是非常驚人的。
他沒有倒下,雙眼一片灰白,呆呆地望向同門的四個晚輩,隱藏在那片灰白里的情感,不知道是憤怒,是迷茫,是疑惑,還是對那一道驚雷般光華的讚嘆,此時都隨那抹慢慢擴散開的瞳仁劃上了句號。
呂文祖犯的,乃是重罪。
一旦事發,驚動了當朝御史,他便已報了必死之心。
可是為什麼他臨終做出的困獸一擊竟是斬向四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後輩?
不,那個破了呂文祖窮途一劍的小子還是有些本事的,難道是他做了什麼手腳?
這些問題困擾著在場眾人,高道悅看不懂,高樹生仿佛看不懂,金重見好似也看不懂。
總會有人懂,總會有時大家都會懂。
秋風拂過梧葉,只留下狗啃似的枝葉。
落木之蕭蕭,掩盡了所有生命的氣息。
貼了封條的呂府,人去樓空。
現場被封,所有下人或被遣散,或被高道悅帶走查問呂文祖回京的原因。
高樹生和慶雲等人,自然也脫不了干係,鐵窗木柵,說不得便是今夜的歸宿。
崔宗伯今早很開心,事實上,自從有了崔休這個孩子,他便一直很開心。
崔休自幼聰穎,文武兼資,哪怕是在崔家這樣的大族裡,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
在魏國仕官的中原門閥,只有李崔盧鄭王五姓七望,燕地馮高兩姓外戚最得王寵。
清河崔氏,曾經在崔浩那一代位極人臣,崔家也隱隱然有冠絕中原諸姓的地位。
然而福兮禍所倚,伴君如伴虎,崔浩因《國史》文字入獄,竟至滅族!
今日博陵,清河兩支崔氏,都是崔浩的親族,雖然名義上仍然是一流門閥,但近些年實在沒有什麼出色的人物,更沒有如當年崔浩一般能為國之肱骨,族中棟樑的幹吏權臣。
但是崔休這孩子,嗯,也許能改變崔家現在的局面,再續一門輝煌。
年初魏王南征,太子監國,北海王元詳輔政。
這個北海王,是個徹徹底底的紈絝子弟,詩書禮樂樣樣稀鬆,酒色財氣皆是里手。
他早年師從崔宗伯,又與崔休年紀相仿,故而稔熟。
元詳自己還是孩子心性,伴著不過十來歲的太子,哪裡懂什麼政事?自然是全都推給了「兄弟」崔休。
這崔休雖然年方弱冠,但學識淵博,謀事老成,竟是將政務處理得滴水不漏。
魏王得勝回京,見國事井井有條,喜上加喜,於是對崔休大加讚賞。
詔曰:北海年少,未閒政績,百揆之務,便以相委。
這次魏王離京祭地,又加封崔休尚書長史,兼給事黃門侍郎,便名正言順地替元詳代理國務,為魏王顧問。
愛子得沐天恩,宗伯焉能不喜?
於是擇了個吉日,準備大宴賓客,恰巧定的便是今天。
宗伯一大早就讓婢子將自己洗漱停當,準備趁上午出去轉一圈,在這洛京晃上一遭。
如果碰上有自己沒有發到請帖的豪紳,平時若還算談得來便可口頭相邀,平時若話不投機那說不得也要臊他一臊。
簡言之吧,就是在這城裡得瑟一圈。
呂家和崔家都是檀宗一脈,本來還算親近。
但是最近由於選立檀君的事情,暗中頗有些齟齬。
再說呂家留在京中的只有一個小輩,這宴會的邀請函自然是不會發到呂家了。
但是鬼使神差之間,這崔宗伯晃晃悠悠就向呂府這邊踱了過來。
他這一邊踱著步子,一邊心裡還在念叨:哼,都說什麼一個呂文祖便能敵我崔家滿門?若是再過個幾年,我家休兒有些資歷,看你呂家還有誰與爭鋒?
走著走著,那崔宗伯便發覺情形有些不對,呂府的巷口聚著許多披甲兵卒,神情凝重,驅趕著想要駐足觀望的路人。
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崔宗伯此刻還不知道呂府昨夜一場軒波,一問之下,這才悚然色變。
呂文祖擅自回京家中劇變,父子慘死家中,孫祭酒離奇身亡?
這呂文祖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