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第七百二十七章妖孽潛伏
只解決漕賦問題看似簡單,以年中修訂預算時新增的三百萬江南補貼為本,減免漕賦即可。//www.yibigЕ.com
可宋既剛才已經分析得很清楚,表面是漕賦亂人心,背後卻是英華資本盤剝江南。即便減免漕賦,農人還要苦於糧價,糧價背後又是缺銀,缺銀又是因為英華商貨傾銷,江南出銀多入銀少。
管控資本需要官府下鄉配合,而讓嶺南與江南銀貨對流平衡,又是老大一篇經濟文章,由漕賦及上,治本也就是英華融江南為根基的過程,這過程必定很長。包括李肆在內,都等著李方膺說點有用的治標之策。
卻沒想他一出口,將遷都問題扯了出來。
廳堂中沉默許久,宋既撫掌道:「建新京,工商巨戶匯於江南,引白銀返流江南,如當年建黃埔舊例,雖有些操之過急,但也算是國政民生兩全的良策。」
李方膺卻搖頭道:「非為銀貨故,眼下江南隱患,重在哪裡?人心,人心不定!陛下雖在蘇州大會江南各民,但江南到底在我英華一國里居於何等位置,這一點還未言明,江南人心中無底。現今嶺南工商盤剝江南,嶺南人視江南低人一等,江南人都覺前途未卜,看什麼都只看到害處!」
他沉聲道:「傍天子而居,沾天子恩霖,只要還都南京,江南人心必為之大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以人心之勢解此局,如順水行舟!」
劉興純皺眉道:「還都?還誰的都?我英華又不是前明,為什麼一定要用前明舊都?為什麼一定得定都江南?」
這事看來之前早就有過爭論,劉興純也朝李肆拜道:「我英華乃華夏重造,開的是寰宇新局!定都之事,就得立穩根底。現在一國以廣東為樞,陸上擴及嶺南、湖廣、江南、四川,海上領有扶南、呂宋、渤泥、馬六甲,這是我英華十多年凝練下來的根底,怎能就此北移,只顧江南一地之利?」
宋既皺眉道:「也不一定是南京,但遷都江南勢在必然……」
劉興純很不悅:「你們江南人當然只為江南人著想,我是廣東人,自然也要為廣東人,為嶺南人著想。」
眼見三人又要吵起來,啪嗒一聲,李肆的扇子敲在書案上,止住了爭論。
「遷都之事是另一篇文章,暫時難有定論,此策不可行。諸卿能在江南大定之中看到亂相,未雨綢繆,朕心甚慰。江南既大局未亂,應對也就無須太過用力,且議治標之策,以抑為先……」
李肆吧啦吧啦念叨了一通套話,會議就此結束。
「黃埔不過是行在,陛下也曾私下言過,復華夏後,國都當還江南,為何不願頒詔明言?就只因廣東人反對?」
聖道十年的最後幾天,政事堂的官員,翰林院的翰林們也陸陸續續來了龍門。皇帝既然被江南政務拴住了,內閣和顧問機構都得陪綁,新年全要跟皇帝在江南一起過。江南行營從名義上說就是皇帝巡行江南的治政機構,朝廷也暫時「出差」江南,順理成章。
內閣首輔湯右曾來了、政事堂參政薛雪、陳萬策更不會少,甚至黃埔學院的唐孫鎬也來了。見到老朋友,李方膺一肚子抱怨。
「反對的不止是廣東人啊,而且反對之聲也很有道理。現在戰事剛熄,輿論未起,你看著吧,越年之後,定都之爭,一國怕要吵翻了天,雷震子也來了,就是要為這場舌戰預作準備的。」
唐孫鎬也面帶憂色,但看問題要更廣一些:「陛下當然不願主動引火,而是要看清各方利由,再作定奪。此事關係英華百年國運,比江南本地之事更重,怎能捨本逐末呢?」
除夕夜話,皇帝龍門賜宴,慰勞朝廷官員和民間要人,宴後皇帝休息了,官員們卻還要加班加點。
「陛下既言以抑為先,撫平亂相,我等就此展開文章,議定細策。」
湯右曾主持了「江南安定工作會議」,一番套話後,露出了本來面目。
「你們啊,還有陛下,都是富貴病!」
前任首輔李朱綬因強力推動財稅分制,被國人稱呼為「李大斧」,而接任他的湯右曾,因手腕寬柔滑膩,被稱為「湯豆腐」。
湯豆腐抱怨起來,也如豆腐渣一般,零零碎碎,絮絮叨叨,聽得與會官員昏昏欲睡。
「這幾年陛下的謀劃,兩任總管的辛勞都白費了麼?江南哪裡亂了?有群聚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