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

    皓月當空，繁星閃爍。

    又快到十五月圓，掰著指頭算算，等人間的冬天過去，她來長留就滿一年了。

    以前沒有情根時，待在崍央仙山上頭，千年百年不過彈指之間，每天過的都是一樣平靜的日子。雖說入得人世後多有劫難，但她一點都不後悔，能認識那麼多姿態百樣的人，接觸那麼多新奇陌生的事物，對她來說，全部都是美好的回憶。

    湘思有預感，此次仙劍大會後，她恐怕不能再待在長留了。

    明日便是仙劍大會，霓玉綺要她死在眾人面前，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個死法，更沒有想好若身份敗露又該怎麼辦。

    給小孩兒續命的血，她只存了十瓶，也不知能讓他撐多久不會在人前露陷。這十瓶血，她從霓漫天那離開後就回房用箱子裝好，送到了*殿笙蕭默那裡。

    蕭默師尊待她不薄，幫她隱瞞秘密又幫她騙小孩兒，方才她送血到*殿時，他還輸了些靈力給她。

    「你將這些都給了我，可是要在最近離開長留？」

    笙蕭默一向心細聰明，瞬間就猜到了湘思要他保管續命血的意圖。

    「……」

    湘思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不會露出破綻，便閉著嘴一聲不吭。

    「那你離開長留，是為了替掌門師兄尋找解藥，還是想避開和他的生死劫？」

    笙蕭默換了個問題問她，但她還是沒吭聲，只跪到地上對他慎重的拜了三拜，而後飛快的溜走了。

    ……

    離開*殿，湘思去了花千骨那邊，帶了一份夜宵給她。

    這段時間，花千骨一直在翻閱各種古籍和嘗試各種藥材，試圖找出解卜元鼎之毒的辦法，可惜一無所獲。

    湘思坐在她身邊陪了她好久，直到她打算回房休息時，才拉著她的手道：「小花，尊上就拜託你照顧了。中毒一事，能瞞多久是多久，在這期間，我也會幫忙尋找解藥的。」

    「師父的毒……我也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一想到日漸憔悴的白子畫，花千骨便忍不住紅了眼眶，但她天生無淚，想哭也哭不出來。

    「你不要怕，尊上一定會沒事的。」

    最壞的結局無非是她剖開心取出女媧石給小孩兒續命。只是明日若她原形畢露，難保不會被摩嚴師尊關進仙牢裡，屆時要想把女媧石給小孩兒，就只能靠來探監的花千骨了。

    「小花，要是我犯錯被關起來了，你一定要來看我，給我帶最好吃的蘑菇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會犯錯？」

    花千骨被湘思說的一愣一愣，不解她為何突然冒出這麼句話來。

    「你只要答應一定來看我就行，別的不要多問好不好？」

    湘思捉著她的手急急道，迫切需要她點頭答應。

    「湘思，你該不會是要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花千骨擔心的看著她。

    「不是，是前幾天我擅闖絕情殿被摩嚴師尊發現了，當時看在我身上有傷未愈的份上，師尊沒有處罰我，但我怕他會在仙劍大會後罰我，所以我想先得到你的保證，免得到時候關在仙牢裡禁閉都沒有蘑菇吃。」

    現在已經能張嘴就是一個謊話了，湘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變成這樣，難道做人就是要說越來越多騙人的話，做越來越多騙人的事情麼？

    娘親要是還在，一定會罵她的，可是娘親已經不在了，她好想娘親，好想……

    望著眼前的花千骨，淚眼朦朧的湘思仿佛看到了女媧，忍不住伸手去抱她，把腦袋擱在她的肩頭蹭蹭。

    「湘思……」

    花千骨猝不及防被她抱住，愣了幾秒後以為她是在害怕摩嚴師尊，便抬手拍拍她的後背安慰她。

    「我知道了。你別怕，如果摩嚴師尊真的把你關起來罰你禁閉，我一定會帶蘑菇去看你。」

    「嗯。」

    湘思嗚咽一聲，真想變回原形縮在花千骨懷裡再也不要做什麼人了。

    ……

    一夜輾轉難眠，天蒙蒙亮才勉強睡去，沒睡多久又被拍門聲驚醒了。

    「嘭嘭嘭！」

    「湘思！湘思你快醒一醒，湘思！師父出事了，師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