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無關風月

    林洵坐在我跑車的副駕駛，帶著一股子餘溫的媚意。燦金色的捲髮垂在裸露的肩上，精緻的鎖骨旁烙著一枚吻痕。烈焰紅唇，妝容精緻。

    她點燃了一根細長的女士香菸，側頭向著車窗外吐出煙霧，說到，「謝謝你願意收留我。」

    我挑了挑眉毛，「你這香水該換換了，還是像五年前一樣，帶著劣質而廉價的惡臭。你那些金主不要你了？」

    「操！」林洵氣得差點將打火機扔出窗外。不過，我知道她不會的，畢竟好歹也是個Zippo。「五年不見，你這小姑娘損人的本事見長啊，顧寂你再這樣我跳車了啊！」

    哦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的名字是顧寂，姑且算是個年少成名的少女作家。

    我旁邊那個女孩叫林洵，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看不起而又心疼的人。原因很簡單，她是個妓，生活所迫。不過，我的確不是那個良人。

    我和林洵十二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後來我們長到了十五歲，林洵輟學去做了妓。

    那時，我問過她為什麼。林洵說，想做就去做了，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很多年後，林洵才告訴我，她這麼說是因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給我解釋「生活所迫」這個理由。因為她覺得，我永遠都不懂缺錢是什麼感覺。

    我不知道當時的林洵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脫下棉布裙子，換上性感的蕾絲內衣。躺在床上，等著在一個萍水相逢男人身下婉轉承歡。

    現在想來，在那個女孩子最嚮往愛情的年紀，大概會心如死灰吧？

    十五歲的林洵也曾有過初戀。

    那是一個染著扎眼的紅髮，喜歡機車的男孩子。猶記得應該是叫做洛遙。

    那個男孩子口口聲聲地說，他不在意林洵的過去。呵，他當然不在意啊。畢竟他心安理得地拿著林洵每晚賺來的錢，去酗酒，去泡吧，去揮霍無度，甚至去養別的女人……心血來潮了，就拉著林洵去開房。似乎林洵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他提供經濟，陪他發洩慾望。

    卑劣而卑微的愛情呵。

    我當時和林洵說，林洵你也算是個生意人。整天陪著洛遙睡，還倒貼進去不少。你賤不賤啊？

    彼時的林洵將玻璃瓶中的啤酒一飲而盡，醉醺醺地和我說，「顧寂你懂個屁啊？你說你憑什麼？」說著，林洵突然哭了出來，「憑什麼你就能活在象牙塔中，慣得你這個臭脾氣誰忍得了啊？沒錯，我是下賤，可是我得活下去啊……」

    「你可好好活著吧。」我默默翻了個白眼，幫林洵結了酒錢。

    最終，林洵還是和洛遙分手了。

    他們分手前的一段時間，林洵似乎愛上了酗酒。每天晚上她都會拉我去酒吧，用我喝完一杯朗姆酒的速度喝下一整打啤酒，之後哭到斷片兒。

    他們分手的那個晚上，洛遙來酒吧找過林洵。開口便是，「林洵，再給我點錢。」

    「我最近可沒有閒心陪別的男人睡覺。你缺錢你也可以去賣啊！脫乾淨衣服求著那些女人睡你吧！」林洵一把摔了啤酒瓶子，過度的酒精使她的嗓音帶著些嘶啞。

    話音剛落，卻見洛遙一巴掌扇在了林洵的臉上。

    「你他媽的有病啊？」我將手中的威士忌潑到了洛遙臉上，又覺得不值。畢竟像洛遙這種身份的人，大概這一身行頭還不如我一杯酒貴。潑在洛遙臉上的話，確實是有些暴殄天物。

    說實話，我這人性格是挺惡劣的，驕傲得有些目空一切。

    無論是林洵還是洛遙，其實都是我打心眼兒就看不起的。可是我至少願意和林洵做朋友，而對於洛遙這樣的渣男，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洛遙這人大概是平時混蛋慣了，竟然提著酒瓶子想向我砸過來。索性是他最後收住了手，不然我可不確定他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家酒吧。

    大概之前林洵也和洛遙說過我是誰。大概他也知道，惹了一個叫顧寂的女孩會有什麼後果。

    人貴有自知之明，很顯然，洛遙知道這個後果他擔不起。

    可笑的是，洛遙曾去學校找過我。那天他大概換上了衣櫃中最貴的衣服了。他說，「顧寂，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可沒閒心養條狗。」我想，我當時的表情和語氣大概刻薄極了。不過，我就是喜歡踐踏這種渣滓的自尊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