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菩薩如是說。

    其實菩薩早就知道，人間不滅，地獄永不會空。菩薩牽掛的是人間，卻只能假裝一個拔空地獄的理由，為人間留下幾分薄薄的臉面。

    因為菩薩還要化身為人的樣子，才能為天堂造一間戲院，為地獄建一座舞台。

    ·

    2

    來到人間以後，沒有一個人識得菩薩的面目，菩薩才會如此寂寞。

    反倒是進入地獄，妖魔鬼怪都在呼喚菩薩的名字，讓菩薩如此匆匆而又忙碌。

    在人間，菩薩念誦的是誰也聽不懂的經文；而在地獄，菩薩講述的是誰都能聽懂的人言。

    所以時至今日，人間流傳著妖魔鬼怪比人更有福氣的傳言。

    ·

    3

    菩薩在人間提出的問題，全都要在地獄裡才能得到確切的答案。

    所以來到人間的菩薩是慈祥的，在含著笑捉妖。

    所以去到地獄的菩薩是悲痛的，在淌著淚救人。

    ·

    4

    神通廣大的菩薩，在任何地方都來去自如。唯獨人間有一張狡黠無比的網，會讓菩薩困頓得無從脫身。

    在人間進退兩難的菩薩，只得比人更早的下到地獄，盡情地施展無窮的法力。菩薩在人間受的委屈太多，而地獄是菩薩最恰如其分的渲泄之地。

    大多數人都錯誤地把菩薩的傷心和憤怒，當成了綿綿不絕的愛。

    ·

    5

    在人間的菩薩是成不了佛的，在地獄的菩薩也是成不了佛的。

    無可奈何的菩薩，除了把人和妖魔鬼怪盡皆渡化成佛，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來證明自己轉世為人的意義。

    狂妄的人，居然就這樣找到了一個佛即是我、我即是佛的荒謬理由。

    ·

    6

    有菩薩的陪伴，人間不再是人間，地獄不再是地獄。

    肆無忌憚的人，歡天喜地地把自己演變為妖。

    毫無顧忌的妖，心曠神怡地把自己妝扮成人。

    讓菩薩去猜，什麼才是人間和地獄各自的本來面目。是人與妖聯合起來，設計的一個最惡毒的陰謀。

    ·

    7

    菩薩既不能把人間看破，也不能把地獄說破。

    菩薩也會有驚悸之時，當人間與地獄在菩薩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連通起來。菩薩才發現，原來自己比人更需要莫測人間，比妖更需要變幻的地獄。

    ·

    8

    菩薩嘆息了一聲。

    人跟著痛苦的嘶吼，妖跟著悽厲的嚎叫。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信誓旦旦的對菩薩說，他們在讀一部永遠沒有完結的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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