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不夜侯 第110章 少年但飲莫相問
楊沅滿臉委屈地道:「小民找明白人問過了,所謂傷死,是指傷後多日,傷口不愈,引發了諸般病疾而死,那才叫做傷死,我大哥這種明明就是戰死。
「他們皇城司說我大哥是傷死,分明是想侵貪我大哥的撫恤,他們皇城司這是在喝兵血。」
這番話,聽得國信所一班人身心舒泰。
楊沅道:「所以,小民想向沈勾當求一個公道,求沈勾當證明,我大哥當時就已傷重待斃,好向他們索回我家該有的撫恤。」
沈鶴撫須沉吟道:「唔楊沅吶,令兄當時傷勢確是極重的,本官都沒有發現他尚有氣息。
「不然的話,若能及時施救,說不定唉!」
沈鶴嘆息一聲,雙目緊盯著楊沅道:「不過,你大哥被救回皇城司後,真的一直不曾清醒過?也沒說過話?
「你要認真回答,因為這可能成為判斷你大哥是傷死還是戰死的一個依據。」
「當然沒說話,我大哥傷的極重,他連眼都沒睜啊,就那麼硬生生地捱了半宿,然後就咽氣了。」
沈鶴一拍大腿,怒道:「這樣的話還不算戰死,那要怎樣才算戰死?
「本官早聽說過,有些將官吃空餉、貪軍餉,想不到他們如此無恥,連戰死勇士的撫恤也貪!」
楊沅驚喜道:「沈勾當才是體恤部下的好官吶!不知沈勾當可否幫草民出一紙證明,小民有了憑據,也好去向皇城司討還公道。」
沈鶴雖然樂於見到皇城司惹麻煩,但要他白紙黑字地給人寫份證明,便有些不情願了。
不遠處的岑本忽然打個哈哈,走了過來。
「小兄弟,你這不情之請,還要難為了我們沈勾當了。」
他走到楊沅身邊,說道:「大家同朝為官,給你出了這一紙證明,豈不是壞了我國信所與皇城司之間的和氣?」
楊沅忙道:「不知這位差官是」
岑本微笑道:「本官乃是國信所的一名勾當官,岑本。小兄弟,我來給你出個主意。」
楊沅忙拱手道:「小民洗耳恭聽。」
岑本道:「皇城司里,有一個單獨的衙門,叫做冰井務。
「這冰井務,乃是督查皇城司內部不法事、不平事的。
「伱既然覺得他們對你大哥處斷不公,你可以去冰井務告他們。
「只要冰井務受理了,他們主動找我們對證的話,
「我們不肯昧著良心說話,他皇城司也就不好怪罪了,你說是不是?」
「原來如此,多謝岑勾當指點。」
楊沅討了個主意,大為歡喜,千恩萬謝地走了。
楊沅剛走,陳楚生、沐文等幾名勾當官還有參與了當日行動的兩個役卒,路陽和王金帛,便都湊了過來。
沐文哂然道:「我還以為他為何而來,原來不過是為了碎銀幾兩。」
陳楚生笑道道:「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慌張。保得老有所依,保得少有學堂,保得娶妻生子,保得五穀雜糧呀」
沈鶴哈哈一笑,起身道:「是啊,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銀子!
「李公公那邊的賞賜大家也都拿到了,怎麼樣?跟著咱們李公公,不會吃虧的。」
沈鶴扭頭對王金帛道:「下月初七,是本官的生辰,本官已經把巾子巷「至味堂」那一天都包下來了,你告訴咱們當日參加了行動的兄弟們,到時候都去,大家樂呵樂呵。」
眾人聽了,臉上笑嘻嘻的,心裡卻在大罵,這狗東西,看見我們得了賞錢,便想方設法地要搜羅去。只有你有生辰過麼?咱走著瞧!
楊沅從國信所出來,前行不遠,便是一座石橋,橋邊有個賣大碗茶的,支著一個茶棚。
有些行腳的客人就坐在棚里,一邊納涼喝茶,一邊談天說地。
楊沅走進茶棚,在角落裡坐下,對賣茶老漢說了一句:「一碗茶。」
然後,他就坐在那裡開始發呆。像是放空了思想,什麼都沒想似的。
但是他的大腦,卻在努力回憶著方才在國信所里所見到的一切。
楊澈的手札里有提到他對禁軍里幾個軍頭的懷疑,並且在手札里記下了他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