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殺 第二十章:暗夜英雄救美
我踩著石子越過小溪,穿過竹林,翻過兩座小山丘,前方溝谷縱橫,荊棘榛榛。樂聲漸近漸清晰,似在輕輕訴說一個悽美的故事,如美人魚的歌喉,令我無視一切障礙,穿過灌木和亂石,來到一處開滿藍色和紫色小花的谷地。谷地中央鋪開一泓碧水,百尺見方,澄澈如鏡,月光從天上飛流直下,無聲無息,在鏡中投下潔白的薄影……咦,這月影怎麼有九個?!我揉揉眼睛,沒錯,九隻同樣大小的玉盤圍成一圈,靜靜地臥在湖中。我忙向天空望去,卻只看見一輪明月和稀疏的星辰,哪來的九個月亮?
清風撩過,水面泛起魚尾紋般的波褶,岸邊的花朵似蝴蝶一般迎風起舞,不勝嬌柔。花叢間有一方石桌、一張石凳、一枰圍棋盤,一人正襟危坐,像是在與人對弈,卻不見對手。我走近一看,那人正是師父,再瞧棋盤對面,石桌上竟趴著一隻蛤蟆!
這隻蛤蟆大約巴掌大小,通體金黃,下巴上的氣囊有節奏地一鼓一收,釋放出我一路上聽到的那個奇妙旋律。更不可思議的是,它每眨一下眼,就會有一顆棋子從它面前的棋罐中飄出,輕輕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深吸一口氣,金色蛤蟆側過腦袋,眯著眼,微微張開嘴,鼓膜凹了下去。如果不是我眼花了,它應該在對我微笑。雖然感覺很詭異,我還是點頭回了個禮,畢竟跟蛤蟆互打招呼的機會不是誰都能碰到的。
師父沒有看我,雙眉緊鎖,苦思棋局。又過了五十餘手,師父忽然抬頭問我:「你看誰會贏?」
我不假思索:「師父您輸定了。」
師父頗感意外:「由此往後再下八十七手,我才會輸,你能一眼看破近百手,棋藝很有長進啊。」
我如實相告:「我沒看破,只是三師兄說你從來都贏不了這克星。」
「罷了,」師父投子認負,「寒潭映日月,清心照乾坤,在意則輸,不在意又何必贏?」
我沒聽懂,但蛤蟆似乎聽懂了,伸出小爪揉了揉眼睛,呱呱叫了兩聲,轉身躍入深深的草叢。草葉聳動,樂聲也隨之遠去。
「師父,這蛤蟆是神仙嗎?」我摸起幾顆棋子,涼透骨髓,定睛一看,竟已皆化為冰水,「啊!這棋……」
師父嘴角泛起苦澀的紋理,聲音疲憊而感傷:「早不言夢寐,夜不言鬼神。哪來的神仙,夢隨心動罷了。」
我還在咀嚼這句話的深味,師父渾厚的嗓音又從百丈之外飄來:「我下山一趟,你歇息去吧。」
我裹著一肚子疑問往清虛觀走去,夜色正濃,林風簌簌,絲絲涼意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山路蜿蜒,樹影憧憧,遠處山頂燈火搖曳,像一隻只窺探欲望攝取靈魂的鬼眼。我避開漆黑陰冷的竹林,從一條小徑轉到山的背後,這兒有一大片夾在兩座山之間的空曠谷地,樹木稀少,人跡罕至。一條長長的小河縱貫其間,水流湍急,河的一頭連著巍巍群山,另一頭躍入萬丈深淵。兩岸的山腳下怪石錯落,雜草叢生,雖然和竹林一樣幽寂,但月光可以直接灑在身上,令我頗感安心。這份平靜只持續了片刻,就被幾聲呼叫打破:
「不!啊!呃!」
有壞人!潛藏在我心底的英雄主義細胞瞬間爆裂開來,行俠仗義的機會就這樣從天而降了。我振奮精神,循著聲音,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離小河不遠的一個山坡前,叫聲漸漸淡去,剩下悉悉索索的響動,夾著急促的呼吸。山坡上有個洞窟,洞口不遠處長著一棵老槐樹,我從樹下向洞裡張望,隱約看見一個強盜正撲在一位姑娘身上,雙手快速地扒拉著,似乎在搶她的衣服,然後是裙帶,還有襪子……而姑娘也以牙還牙不甘示弱,拼命地撕扯對方的褲腰帶——絕不能便宜了這強盜!強盜得寸進尺,又將頭伸到姑娘的耳後,嘴巴四處遊走,看上去還想要叼走她的耳環和髮簪……
不對,是採花賊!我義憤填膺:「放開她!」
那兩人同時一驚,迅速分開。借著月光,我看見了朝思暮想的面容。
葉無心衣衫凌亂,雙臂從胸前交叉搭在肩頭,像只貓頭鷹般瞪著眼,舔舔嘴唇欲言又止,旋即又露出上次看我表白時的那副表情。
詫異、緊張、困惑,這些情緒都還來不及浮上臉面,我的身體已發生了奇異的變化。望著葉無心半裸的身體,我只覺丹田一股真氣磅礴欲出,沿著脊樑直衝上頂,將後頸耳根燙得燥熱難耐,心口突突狂跳,似要迸射而出,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