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宮的時候，帶著十足的殺氣，風馳電掣，無人能擋，一路從宮門口衝到凌霜閣來。

    可到她死的時候，卻是安安靜靜的。

    然後四肢匍匐在地，手還抓在地板上。

    既是這樣，她竟然沒發出一聲吭。

    太醫很快又跑來凌霜閣一趟，檢查把素寧的身體後，做出判斷。

    別說發現她死時已經晚了，就算是沒死之前，把她送醫，也沒人能治得了她。

    太醫搖頭：「只是拿最後一口氣撐著。」

    最後一口氣，讓她還殺了不少人，至少從素寧進宮到現在，宮人們就死了五六個，大內侍衛還死了兩個。

    因為人死了，突然又覺得她十分可憐。

    然而這事連那個侍衛鐵虎都怪不得。

    在思想還不自由的大盛朝，可能很多男人被公主垂青，都會感覺到驕傲，可惜素寧遇到了一個不同的。

    但是做為一個人來說，他又是獨立的，不因素寧的喜歡，而改變自己的初衷。

    雖然他最後用了過激的方式，害了自己，也害了素寧，但是就感情方面來說，他真的也沒什麼錯。

    有些事情努力了就會有好的結果，可有些事情天註定的沒有結果，像是走錯了路一樣，越是努力，就會離終點越遠，倒不如早早放棄。

    沒有過去公主的封號，甚至都沒有多餘的墓志銘寫，上面只簡單記了她的名字，生卒年份。

    生前造孽也好，權貴也罷，最終都是一白抔黃土，幾塊木板而已。

    這個時候韓英還在去西北的路上，自然是沒在家的。

    莊思顏跟韓夫人熟識，又有皇后的身份，想進他們的院子，且在裡面找個還是極簡單的事。

    院門依然是鎖著的，外面的木頭長年累月被風吹，被雨淋，已經斑駁的不成樣子，以前刷在上面的漆也看不到了，只露出木頭原本的色澤。

    他身後跟著幾個家丁，手裡都拿著鐵鍬，應該是想臨時清出一路來，可供莊思顏走。

    同時，她也把韓家的人都擋在外面，只帶著一個大內侍衛進去。

    才只敲了一下，門就從裡面打開了，那個眼睛不好的老人站在那裡。

    可她上次見這人的時候，雖覺得他老，卻不會覺得覺得他沒用，因為他的聽力太好，功夫也好，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很多事情都做的比有眼睛的人要好。

    可如今再見，他們兩個好像走了不同的時空。

    他的腰彎了下去，本來就發白又亂糟的頭髮，現在更亂了，把整個臉都蓋住，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情形。

    光腳站在地上，褲角一高一低蓋到腳面上。

    莊思顏想跟進去，卻被身後的大內侍衛攔了一把：「皇后娘娘，這人……」

    大侍衛不敢，他是奉命來保護皇后安全的，而剛才那人一看武功就不弱，樣子又有點可怕，如果自己站在外面，萬一裡面出了什麼事，那他回去怎麼交差。

    老者照舊走回床邊，卻沒像過去一樣，盤腿坐上去，而是把腿垂下來，就坐在床邊了。

    他怔忡地坐著，沒有先開口說話。

    不過在聊天方面，她一向還是說的過去的，至少該發揮熱的時候，不太會冷場，自己也能處在主導的地位。

    老者沒說話也沒動，樣子好像極不想理她，但也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

    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裡，跟這人的結識，皆來自於三公主素寧，她便也開門見山。

    她說這話的語氣，速度和之前那句話一樣，甚至連輕鬆的態度都相差無幾。

    他抬起頭，那雙失明的眼睛無意識地看著莊思顏，好似那裡面此時能冒出光來。

    她想看看他對此事有什麼看法，或許他會說些什麼？

    他的手也很蒼老，上面都是黑褐色的老皮，應該還有老人斑之類的。

    莊思顏上下打量他一圈，重新打破室內的安靜：「我知道你曾經是她的屬下，所以你應該也知道她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無論她做些什麼，現在人死了，又何苦在一個老者面前再說三道四呢？

    或許他只是懷念舊主而已。

    她又坐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也沒什麼好說的。

    那自己跑這一趟，其實並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