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他死皮賴臉的跟著她的時候，她的心又開始搖擺了。

    他為她洗手作羹湯，她不屑，他卻沒有怨言。

    他分魂以償她的痛，卻被她燒毀了那一縷魂，他沒有怨言。

    夜闖洛府，他誓死相互終因魂魄上的惡疾發作瀕臨陷阱。、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她無法甩開他，就像一個魔咒，逃不掉，躲不開。

    果然，當冥絕將真相全盤托出，她又一次漸漸淪陷在他給的溫情之中。

    什麼不念不想，只是做給人看的，午夜時分，曾有幾次在夢中流淚，誰又知道呢。

    她默許了，原諒了他曾經犯的錯誤。他們又重新走在了一起。

    玉府禁地中，他及時的相救，讓她心安。她以為，或許，他們會這樣一輩子。

    可是，變化總是讓人措手不及。雲山上，她竟然再次見到了他。那個他冷漠，無情，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哥哥因為林沫雪和夙音而死，她不過想要報仇罷了，卻被他那暗紅的火焰照的心痛。

    他再一次因為別人向她出手了啊。那個說著不會讓她再受到傷害的人第二次想要殺了她。

    若是第一次可以原諒，那這一次呢？她又要找什麼樣的理由原諒他？

    青魘說不要恨他，呵，不要恨他，哥哥的事一直壓在她的心上，她真的能不恨嗎？她不知道啊......

    明明她是該恨他的，可是前後的落差，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怪異之處。可那天衣無縫的表現，卻讓她不得不相信現實。

    他們還能回得去嗎？可是，那些曾經狠狠劃下的傷口能癒合嗎？

    凰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你是誰？」決明看著來人，腦中一閃而過的熟悉，卻又不明白那股熟悉從何而來。

    倒是玉無殤，顯然是驚訝的樣子。

    「是你？」這個男人不就是當初在雲山救了凰冰一命的虛影嗎？他怎麼出現在這裡？這一次又是虛影？

    墨臨堯朝他們兩個點點頭，走到凰冰身邊，一隻手輕輕附在她的肩膀上，驚醒了凰冰的思緒。

    「你來了。」

    看見墨臨堯，她先是驚訝了一下，再平靜下來。墨臨堯是神子，而這裡是神域，他hi出現在這裡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墨臨堯金色的眸子凝視著她，將她的情緒一覽無餘，眼眸之中幾許波動。

    「嗯，我來了。」

    他放下手，看著四周的景色，眼中划過一抹痛意。

    有多久，他沒有來過這裡了。不是不想來，是不敢來。怕睹物思人，也怕看到這滿地的荒涼。

    自從那一次大戰，他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紫煙峰的土地，直到今天。

    在神域邊陲的小村，他沒能追上她，他知道她一定會來這裡的。果然，她真的來了。

    「這裡，就是曾經的凰族。」他看著枯黃的草地和乾涸的河床，淡淡的說道。

    玉無殤嘴巴長成了一個大圓。「這就是凰族？怎麼可能？這裡除了枯草，什麼都沒有！」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這也太沒有說服力了吧。凰族，那怎麼也是耀及一時的，就算滅亡，也應該存留些印記。

    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就算一千年風化的再厲害，也不應該完全磨滅掉存在的痕跡。

    墨臨堯沒有理會他的疑問，而是將目光放在凰冰身上。他知道，她一定會相信的。或者，不需要他說，她也能知道。

    有些東西，刻在靈魂中，不管經歷多久，都歷久彌新。

    「怎麼做？」凰冰抬眸看著他清澈的眼神。

    她知道，他說的話是真的。她心裡的那種強烈的感覺也告訴她，是真的。凰族，就在這裡。

    可是，她要怎麼做，才能找到呢？

    墨臨堯無奈的搖了搖頭，移開了目光。

    「凰族，只有你能找到。」

    凰冰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放鬆下來。墨臨堯沒有說謊，因為寒影也是這樣說的。

    空曠的平原，乾涸的河床，熟悉卻又陌生。這個地方，她在夢中無數次夢到。

    只是，當它真實的出現在眼前時，才明白，那種震動遠遠比夢境中來的猛烈。

    這大概就是共鳴吧。

    循著淺薄的印象，她朝前走去。轉過山坳，是另一片空曠的荒蕪，比之前見到的要大得多。

    她慢慢走著，終於再一個地方停下腳步。

    她閉上眼睛，回想著那個讓她害怕的，卻在腦中上演了千百遍的畫面。

    就是在這裡，她站著的這個地方，無數人的吶喊與嘶吼，恐慌和絕望。就是在這裡，那把誅天神劍直直的刺進身體裡。

    血液的躁動伴隨著窒息的感覺比之前更加清晰。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悄悄划過，落在地面上。水珠滲入土地，一圈一圈盪開乳白色的波紋。

    凰冰睜開眼，看到這樣的變化似乎並不驚訝。她翻出一柄匕首，在手臂上一划，一瞬間，鮮血如同開了閘一般順著胳膊，順著指間留下來，滴落在那白光盪開的中心。

    幾乎是刷的一下，血液和水珠混合的時候，紅白的光芒竄開很遠，波及整個紫煙峰。

    仿佛有什麼壁壘在這一刻悄然打碎，那地上的枯草如同得到新生一般，迅速由枯黃轉變成了蒼翠的綠，婀娜迎風，搖曳多姿。

    而那乾涸的河床的上游，竟傳來了潺潺的水聲。不一會，整個河流就像重新煥發了生機。

    看著這一切巨大的轉變，玉無殤驚得合不攏嘴。決明臉上也滿是震驚，這和剛才，分明一個天，一個地。

    墨臨堯眼中閃過瞭然，以血淚封印，勢必要以血淚來解開。

    眼瞅見凰冰的胳膊上，傷口還在流著血，他走過去，手中一片金光閃現，那傷口奇蹟般的癒合。

    凰冰凝望著前方重新煥發的土地，漸漸的，一座輝煌的拱門一樣的東西出現在眼前，那東西像城牆一樣，延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