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道身影，古葶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感覺，只是有些發愣地站在那裡。她的生母，和張娜差不多的年紀，可是比較起來卻迥異，看起來生生的年老了十幾歲，但是那歲月的滄桑仍舊遮不住她身上的柔美氣息。

    好幾次，她曾經偷偷摸摸地跟在她的後面看她工作，她是一個清潔工，所以她才會那麼在意別人不尊敬那些卑微卻又努力活著的人。

    「你是？」看到古葶，于敏也是一愣。

    「我媽張娜說他病了，要我來看看。」她喉嚨澀澀的，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們。

    「是你。」于敏眼神有一瞬的複雜，但是什麼也沒有說，這種以為這輩子都不會遇見的人，不知道是想念還是徹底丟舍的好，除了虧欠，沒有其它。

    「還沒吃飯吧！你先做做，我去給你做飯。」于敏有些慌張地去廚房，李濤也跟了進去。

    「媽，怎麼了？你們怎麼怪怪的。」

    「沒事。」于敏將菜拿出來熟練地清洗。

    「媽，不如我幫你吧！」

    「不用你多事，你還是出去和客人說說話。」

    「她一個女孩子，我們實在是沒什麼話好說。」

    「那你就隨便說些什麼，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別連這點事都應付不過來。」

    「知道了，知道了。」一提到讀書的事，李濤就有些懨懨的，隨後不情不願地去了客廳。于敏擇菜的手則漸漸慢了下來，神情也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現在在讀高中？」

    「恩，高三。」

    「現在可是最關鍵的時候，你怎麼不待在學校？」

    「家裡我媽一個人忙不過來，我想回來幫她。」

    「你媽應該不願吧！」古葶淡笑。

    「可不是，好不容易請一次假，她非得讓我回學校，我也知道現在真是最重要的時候，可是不在家裡我不放心。還有我爸……」李濤說著又故作輕鬆道，「在家裡也可以學習的，反正又不耽誤，我可是好說歹說才讓我媽同意的。你呢，你也讀高中嗎？」

    「我都大學了，大三。」看著李濤一副難以置信地樣子，古葶不禁莞爾。

    「不會吧，你看著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紀，怎麼就讀大三了。」

    「我比你大三歲。」

    「啊！」

    「我說，因為臉相問題，所以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小。所以，要稱呼還得叫我一聲姐，不過那樣會顯得我很老，你還是叫我名字就好。」

    「哦。不過，還真是看不出來。」

    兩人又繼續說了會話，古葶這才發現為什麼這個弟弟會有勇氣在家裡自習，原來是班上的第一名。

    「你們老師就這麼輕易讓你回來了？」

    「老師也不想讓我回來，」李濤說著，沒有忘形的得意，反倒是有些謙虛，「是我自己要求的，所以老師讓我待了很多習題回來。」

    「好學生才有的福利啊！」古葶低聲感嘆。

    「什麼？」

    「沒什麼，和你說了這麼久，我都有些餓了。」

    「那我去廚房看一下。」

    「不用不用，也就是這麼一會兒了，等等就好。」

    ……

    李濤不知道古葶的身份，于敏也沒有做太多的解釋。只是在用飯過後讓李濤待在家裡，自己則是領著古葶去了醫院。

    「你爸……」像是覺得有什麼不對，于敏連忙改了口，「他就是想見你最後一面。」

    「怎麼病成這個樣子了？難道就沒有救了？」

    「有，只是他不想拖累這一家子，濤兒還要上學，音兒嫁人，自己過得本來就不富裕，他一輩子為幾個孩子，連老了還是這樣。」

    「如果缺錢，我可以找我……」古葶本來想說找我媽張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了嘴邊竟然說不出口，「我可以幫忙。」

    「你一個孩子又能幫多大的忙，再說，本來就是我們虧欠了你。就是他，也不會同意。」

    古葶沒有說話，因為到了病房門口。于敏推開門，沒有往裡走，而是對她說道，「你進去吧，他這個時候都是醒的。」

    「恩。」古葶輕輕地點了點頭，一步一步地走進去。那步子仿佛踩在她的心裡，一步一個世紀。

    于敏沒有跟過來，而是站在門口替他們將門關好。

    古葶看著躺在病床上滿臉皺紋，銀髮鬢生的李祥，因為生病臉色有些暗沉，他似乎聽到開門聲，往門口看來。

    「你是？」他的眼裡有些激動，不知道是因為欣喜還是什麼。

    古葶往前幾步，將手上的水果籃放在一旁，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向他，聲音輕快地答道，「是我，我叫古葶。」

    「我知道你叫古葶。」李祥有些感嘆，吶吶地說道，「沒想到一晃眼就長這麼大了，想當初剛出生的時候那麼大一點，一雙眼睛亮亮的看著我，我差一點就……」後面的「不忍心將你送人了」還沒有說出來就被古葶打斷了，「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事情，」李祥笑得有些苦澀，「就是想見你一面。」

    古葶站在那裡沒有說話，這麼多年都不見，現在又是何苦呢。

    「我知道你心裡怪我，但是已經有你姐姐了，那時候計劃生育嚴著呢，知道你是一個女兒，我心裡不好受，盼了這麼久的兒子……我怕死了沒兒子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