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 第四章·權傾朝野(六)
「母妃見過花相了?該放心了?」
王府的書齋里,是子灼才自帝宮而來。早先花相自帝都外見過宸極帝姬而回,重華心裡畢竟顧忌著貴太妃,怕母親放心不下,這才請花相親自進宮,到壽合殿與貴太妃交代了一番,只求母親能因此安心些。
子灼卸了披風,看著重華明明在意得緊,卻偏偏要裝作不屑一顧的態度,她心裡是哭笑不得的,不由的在他身後嘆了口氣,道:「見是見過了,可這放心,卻未必。」
說罷,她便眼睜睜的看著重華一道凝光刺來,眼裡的神情簡直不能更難看。
赫子灼垂眸嘆了口氣,抬首一汪再誠懇也沒有的目光投向他,苦口婆心的勸解道:「哥哥應當明白,不讓姑母見一見女兒,老人家的心裡,終究難安。」
她說的是事實,可這話重華聽在耳中,卻只覺得諷刺。
拂袖冷冷一哼,他嗤笑道:「哼,女兒放著我這個親生兒子不見,倒心心念念著別人的女兒,真不知道母妃心裡,我又是何等位置!」
赫子灼不想他會氣到這個份兒上,這樣的重話,以往他更是沾都不曾沾過,眼下她一聽,連忙收神低警道:「哥哥這是說的渾話!您豈會不知,今日若是您與帝姬掉個個兒」
話未說完,便被他兀自打斷了——
「掉個個兒,」眼裡光芒一斂,恍若無緒,他眯了眯眸,繼續道:「母妃也只會認為不管她做什麼都是有理,莫說放逐與我,便是削藩奪爵,只要她說一句應該,母妃便決計不會為我多說一句話,更不談遷怒於她!」
心頭的不舒服越發濃沉,子灼眉間蹙得更緊,不由喚了一聲:「重華哥哥」
可是喚這一聲,卻也不知道之後還能說些什麼。
許是發泄了這麼一句,重華卻漸自沉澱下來,收了神,搖搖頭道:「行了,我不過白說這麼一句,發個牢騷也罷,你不愛聽,只當聽不到就是了。」
那頭的忠信王妃苦笑——我倒是能當沒聽見,可你心裡,難道就此便不再想了麼?
默然忖度片刻,赫子灼醞釀著說辭,緩緩啟口道:「子灼明白,自從帝姬離都去遠以來,哥哥在姑母那兒受了不少的委屈,時間長了免不得有怨氣。只是姑母之心」說到這裡,她更覺得心疼,頓了頓,舒了口氣道:「慈孝皇后崩逝的早,帝姬侍上又孝順,既是女兒,年紀又小您許多,姑母有心視如己出也屬正常。何況您也該記得,早年間無論您有何決議論斷,帝姬從旁,皆沒有不支持襄助,長此以往,即便為著此處,姑母心裡難免感懷,是以多心偏疼些,便也都是自然了。您是兒子,又是哥哥,能忍耐的,便盡力忍耐些罷!」
說不得,身在其中之人,哪一個又好過了呢?
可重華聽著她的這番話,注意力卻被其中的某一句所吸引,不由得便有些出神。
「沒有不支持襄助的呵,你這句話說得好啊!」似笑非笑的神情,欲怒還休的語氣,末了,他抬掌叩上案面,情緒莫名的道了一句:「說來我有今天,倚靠的,竟也都是她了!」
子灼一驚,半晌未曾反應過來他這話中之意,只是隱隱的,她卻也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什麼意頭。
重華徑自理斂好情緒,深吸一口氣,轉而換了一番靜穆之態對她道:「你回去告訴母妃,待上元之日,我會允准她入紫闕,不為她,只為那些惦記著她的人——為母妃、為皇帝,安一安心。」
她一怔,隨即卻是安心不少——終究,王上孝敬,心裡總還是為著母親的。
這日,過了晌午,宸極帝姬倚在園子裡的闌幹上,平平靜靜的看似無恙,可思闕卻看得出來,她此刻的心緒有多不寧。
唉她心頭一嘆,不用想,自然還是為了那一件事。
略一思忖,思闕還是從旁低聲勸道:「殿下寬寬心,世子今晨已然入都,陛下那裡服著駱太醫的藥,這幾日也還算安定,應當不會有大事的。」
她這一出聲,方才將伊祁箬從沉思中拉將出來。拂了拂衣袖,她轉頭看了思闕一眼,唇畔不經意流淌出一絲淺笑,繼而道:「你現在的眼力倒是越來越好了,記得你才跟在我身邊時,便是我生一天的氣,你也看不出個端倪,更別想著從你嘴裡聽到一句勸慰了。」
聞此,思闕難得也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