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 第八章·宸極帝婿(十五)
看著伊祁箬對聶逐鹿說話時的神情,越千辰不知怎麼的,頭一遭便覺得,她對自己這位摯友懷著一股詭異的親切感。
其實也說不上親近,只是似乎在透過這個人,尋找著什麼
「逐鹿公子,往後便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跟在舊主身邊,成日若無事,多在太學走動走動也是好的,也不負相爺那一句芝貴蘭階的贊,過往那些個折騰自己的也折騰旁人的伎倆,能蠲了便都蠲了罷。」說著,她眼眸微垂著淺淡一彎,頗有深意的朝越千辰那兒看了一眼,接著對聶逐鹿道:「當然,除非貴主發話,那別人也就沒資格攔了。」
呵,越千辰同聶逐鹿對視一眼,隨即朝她看回過去,心裡卻是無奈的一笑——顯然,言外之意便是說,往後倘若聶逐鹿做了什麼不地道的事兒,都儘是自己指使的了,這頂帽子她倒是扣得輕鬆。
那頭聶逐鹿也是個極聰明的,嗅出這點子弦外之音自然不在話下,說不得此刻已經帶著他那標誌性的迷糊笑容拱了拱手,舊日積累下的公子氣度倒有兩分流露,對著宸極帝姬拜道:「多謝宸極殿下隆恩。」說著,他又將身子躬得低了些,繼續道:「逐鹿既侍奉太傅府,來日自也當認殿下為主母,主母有話,屬下不敢有違。」
宸極帝姬顯然聽得很受用,眉目一挑便贊道:「好一個逐鹿公子,若是尊主手下均是這等人物,本宮也不必頭疼了。」言罷,她目光溜溜一轉,跟著便落到了在場另一位人物身上。
昔年的烈焰紅衣,依舊獵獵灼目,唯有那副秀氣的容顏上,卻因當年洗冬宴上的那場戰事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自眉心蜿蜒而下,明晃晃的落在了左邊臉頰之上。然而這一道疤痕是小,伊祁箬卻知道,她身上更多的傷痕,卻都在她的背脊之上。
那年被救回來的時候,游纓重傷,所幸經脈卻無所損,唯有那一片原本光滑的後背,卻是在墜崖之時挫過一片巨岩,生生被刮掉了一層皮肉,此後即便醫家聖手,也是不能光復如初的了。
眼下宸極帝姬看著待自己橫眉冷對的女子,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惋惜的,面色倒也還算溫和的道了一句:「游纓姑娘,這些日子,委屈了。」
游纓的目光里似乎交錯著許多情緒,複雜難辨,定定看了她半晌,冷冷啟口道:「比起少殿下而言,游纓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說著,一聲冷笑,卻是抱拳道了句喜:「還是要恭喜宸極帝姬,終於得償所願,嫁入越氏了。」
她說完這番話,越千辰的眉頭不自覺的微微蹙起,剛要開口,卻被身邊女子的恍悟般的聲音給打斷了。
「原來在姑娘眼裡,這也叫得償所願吶」伊祁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半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笑道:「呵,說起來,修羅姬氏的公子異才彥無雙,至今尚未婚娶,本宮為姑娘慮,不若下旨賜婚如何?雖說姑娘的出身做不得正室,不過修羅姬氏家門純善,想必納姑娘做個侍妾還是無礙的。」
「你——?!」
宸極帝姬這一番話說罷,伴隨著游纓的氣怒,一邊的越千辰與聶逐鹿卻都是一副意外至極的樣子。
——游纓心裡的人竟然是那人?!
怎麼會
雖然與這位鳳衛統領並不甚熟識,而游纓,則更是在伊祁箬的授意之下,才被告知這兩年來帝都里的種種事故,知曉眼前之人便是故國少主的,然而越千辰至如今也都記得那年雪頂洗冬,游纓出現時的種種言行表現,就憑那些看來,恐怕當世誤認為她鍾情昭懷太子之人絕非少數。可是伊祁箬這一番話,卻恰恰說明他們都想錯了。而游纓此刻縱然氣憤,卻並未反駁她的話,那也便是坐實了,她心裡之人
竟是絕艷侯!
大梁世家,修羅姬氏的世子,絕艷侯。
最初的訝然與疑惑過去,越千辰自然沒想把這些驚疑問出來,此刻收斂心神,頗為鄭重的喚了一聲:「游統領。」
游纓沒想到他會這樣喚自己,微微一怔之後,方才想起來行禮應聲。
隨即,她便聽到越千辰用難以分辨的語氣對自己說道:「日後跟在我身邊,姑娘應當記住,你的主子,先是大梁帝婿。」
短短一句話,從稱謂到警示,卻滿懷著深意。
他發了話,即便游纓心裡再願意,眼下也只有恭敬的揖了一揖,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