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 第二章·玉淵蒼龍(一)_頁3
一句後,她也沒放在心上,本以為他又會玩笑一句帶過去的,誰知沉默了許久之後,那人開口,卻是叫她一愣。
他說:「我現在有些明白天音子了。」
伊祁箬當下手中一停,轉過頭疑惑的望向他。
於是,他便解釋了一句:「明白他為什麼在子返逝後,闔眸九年而不開。」
——恐怕,只是為了記住那人。
他沒有遺忘的本事,是以為了記住那一個人,他只能放棄紅塵萬物,再也不去記住其他任何人、事、物的模樣。
越千辰懂得了他的想法,是因為此刻看著伊祁箬,他自己便很有些那樣的覺悟。
而聽著他這樣一番話,伊祁箬也明白他所指為何。
她哼笑了一聲,隨口一句便想將這話遮過去,「我還沒死呢,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越千辰並沒有就坡下驢,停了這個話頭。
「當年,」他的聲色出奇的沉靜,兩字過後,很是停頓了一會兒,直等她疑惑的朝自己看過來,方才繼續道:「千闕那一晚上,到底發生過什麼?」
伊祁箬手中一松,那沉香木製成的箱子兀然一闔,厚重的聲音驚了四下的空氣。
她只是,很不懂。
雙手疊在身前,她緩步朝他走過去,臉上還帶著些嘲諷,道:「又是誰突然勾起你這根弦了?發生過什麼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越千辰搖搖頭。
「你沒有全都告訴我。」他就坐在那兒,任憑她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一步之外,仰著頭注視著她,真誠的問上一句:「你真有那麼十惡不赦嗎?」
伊祁箬想了想,為那措辭也是費了一番精神。
而後,她這樣告訴他:「看一人是善是惡,有兩點來做判別的依據,這兩點中應上一點,這人便是惡人——所行之事,是奔著惡的依歸而去,或是所行之事,造成了惡的結果。」歇了口氣,她繼續道:「那一晚上,那麼多人喪命於我的一句話,那把業火,亦是燃於我的一句話,你說我是不是十惡不赦?」
其實,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導致她那樣做的因由,早已經不重要了。
罪孽,總是罪孽。
亡者聽不到的理由,便不是理由。
可越千辰眉目不動,卻是在這一刻波瀾不驚的追問了一句:「你是前一種惡人,還是後一種惡人?」
伊祁箬一笑,只問:「會阻撓你殺我恨我之心嗎?」
他沒有說話。
於是她便悵然笑道:「那你再問什麼,又有什麼必要呢?」
結局,總是一樣的。
默然許久之後,他在與她的對視里緩緩站起身來。
往前邁了一步,他低頭看著她的臉,眸子裡有她看不懂的沉重,而後對她說:「你有沒有發現過一點——從來,所有事都是你來決定的。」收回目光,他貼在她耳邊,繼續道:「我——或者也不止我一個,除了姬格之外,你待任何人都是一樣的,你只會讓別人知道你想讓他們知道的,可你有沒有自檢過,憑什麼你是那個做決定的人?」
伊祁箬笑了一聲。
她想,若是此刻讓重華聽到越千辰的這番話,或許這兩個勢不兩立之人卻是難得的會站在同一戰線上。
想了想,她道:「或許是因為,每一件事都與我有關罷。」
越千辰闔了闔眸。
「我不知道你所看重、一直以來你想要護佑的究竟是什麼,但是你要記住一件事,總有一天,做決定的人不會再是你。而等那一天到了的時候,你再想解釋,我也不會再聽了。」
她聽到他難以抑制的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隱藏著極致般的痛苦,而後,卻仍舊是堅韌著、冷硬著對自己說:「但凡你有一丁點兒在乎我,你都最好別做到那一步。」
其實,何嘗一點兒?
可是,她不能說。
就像有些真相,知曉了,會比不知曉更要痛苦。
——不知曉,至少愛恨都能從一而終,可一旦知曉了,有多少人,會迷失?
壓抑下心頭的百感,她小幅度的點了下頭,後退了一步,看著他說:「我知道了。」
越千辰眼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