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幽在白淵旁邊坐下，歪著小腦袋凝望他毫無神情的俊臉，白淵仿佛沒有感覺到她的到來，始終安靜地擦拭著龍吟劍。

    鳳九幽癟了癟嘴：「白淵，你今天是不是生我氣啦？」

    白淵這才將目光移向旁邊的鳳九幽，小女孩生得玲瓏剔透，又單純可愛，想必沒人會不喜歡，就連初次見她的父王和母后都對她讚賞有加。

    他輕輕搖頭：「沒有。」

    「那你就是不歡迎我到這裡做客咯？！」鳳九幽聲音悶悶的，似乎有鬧小脾氣的徵兆。

    白淵還是搖頭：「沒有。」

    「真的？」鳳九幽那雙金色的眼睛立刻就放出光彩，她拉住白淵的手臂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所以鬱悶了好長時間，你真的沒有不喜歡我？」

    「沒有。」沒有不喜歡，也，沒有喜歡。

    鳳九幽歡呼雀躍起來，她用她的笑臉去蹭白淵的衣袖，「我就知道，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鳳凰族凰女，你怎麼會不喜歡呢，我簡直太杞人憂天啦。」

    白淵沒有推開她，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不喜歡別人碰到他，卻唯獨鳳九幽可以，即使她碰他，他也不覺得討厭，也不認為無法接受。

    她的模樣乖巧可愛，白淵不禁想摸摸她的頭，可是始終沒有伸出手去，夜色靜謐，朦朧的光影將他們的身影籠罩，他竟忽然覺得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鳳九幽的腦袋埋在白淵的衣袖處，很久都沒有動，白淵輕輕用食指觸了觸她的發頂，溫聲道：「你保持這個姿勢長久不動，不累嗎？」

    然後鳳九幽沒有回答他的話，白淵心頭微擰，按著她的肩將她扶起來，鳳九幽閉著眼睛，明顯已經昏迷過去。

    「九幽？」白淵不知道，他的語氣中竟然含著幾絲緊張，「怎麼了？」

    他立刻伸手去摸她的脈象，一切正常，完全沒有異常的反應，白淵正奇怪，忽見一道紅光在鳳九幽的眉心之處閃過，那道紅光越來越盛，最後在鳳九幽的眉心刻上火紅的印記，留下一顆鮮艷欲滴的硃砂痣。

    白淵的心微微下沉，他打橫將鳳九幽抱起來，還未來得及往她的寢殿邁步，昏暗中逐漸走出暗藍色的身影，女子身段窈窕，站在光線暗淡的拐角處含淚望著他。

    「殿下，你想如何做？」女子的聲線柔美，仿佛隨時都會垂淚。

    「誰都知道，宿命不可違。」白淵冷然道，「該如何，便如何。」

    「殿下……」

    「月靈，很晚了，去休息吧。」

    白淵抱著鳳九幽往她的寢殿而去，頭也不回，背影決絕，仿佛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月靈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終於落下淚來，該如何，便如何，她守了那麼多年，卻終究抵不過強大的不可違抗的詛咒，明明，他該是她的。

    燕兒見到白淵抱著鳳九幽回來，嚇得噗通跪在地面上，白淵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燕兒，燕兒不敢做聲，只是沉默地跪著，白淵抱著鳳九幽進了寢殿之內。

    嬌小的身子窩在他的懷裡，柔軟得仿佛能嵌進他的身體裡，白淵的神情慢慢變得柔軟下來，他輕手將她放到床上，給她掖好被角，沉默地走了出去。

    「恭送殿下。」燕兒跪在地面上，埋頭戰戰兢兢地開口。

    白淵頓下腳步，面無表情地低頭睨視著燕兒，好半晌才壓低聲音說：「不要吵到她。」

    「遵命。」燕兒回應道。

    她看著白淵走出去，高大挺拔的男子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燕兒的神智這才悠悠回籠，她在第十二峰伺候數年，除了鳳九幽，從未見過太子殿下碰過誰。

    即使是月靈姑娘，也不曾得見，看來這九幽凰女，入主第十二峰不過是遲早的事。

    「殿下，您今日好主動啊！」白淵剛回到寢殿青龍就鑽了出來，那張英俊的臉看起來尤為欠扁，「殿下，您是不是喜歡上小凰女啦？」

    白淵的臉色唰地冷下來，就像某個瞬間忽然結了冰，嚇得青龍小心臟陡縮，青龍委屈道：「本來就是嘛，您對小凰女那麼溫柔，誰都會認為您愛上她啦！」

    心中忽然升起些許煩悶，青龍見勢不妙，立刻飛出寢殿之外，他家殿下有時候不好得罪，他還是離得遠些才安全。

    「本來就是嘛，您對小凰女那麼溫柔，誰都會認為您愛上她啦！」

    青龍的話在白淵的耳邊不斷地迴響，就像某種魔咒，讓他無法擺脫，他想起鳳九幽眉間的硃砂痣，越發覺得心頭亂了章序。

    龍族的古籍上有清晰的記載，倘若凰女眉間生出硃砂，那麼便證明，她有了情。

    十二歲的鳳九幽，單純可愛，卻沒想到會那麼早地對他動了情。

    —

    鳳九幽次日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燕兒進來伺候她，見到她眉間的硃砂痣微愣了片刻，驚愕道：「凰女，您的眉心……」

    「我的眉心怎麼了？」鳳九幽奇怪地望著燕兒，燕兒給她拿來銅鏡，鳳九幽瞪圓了黃金瞳，哎呀道：「我額頭上什麼時候生出硃砂痣來的？」

    「奴婢不知，昨日凰女夜晚出去被殿下抱回來時，殿下吩咐奴婢不能打擾凰女休息，所以奴婢也是剛剛才看見。」

    「白淵送我回來的？」鳳九幽的眼睛立刻晶亮起來。

    燕兒聽她直呼太子殿下名諱，嚇得雙膝一軟，竟筆直地跪了下去，驚恐道：「是，是的，是殿下抱凰女回來的。」

    「你幹嘛突然跪下？」鳳九幽不明所以。

    「奴婢，奴婢只是突然聽到殿下名諱，被嚇著了，是奴婢失態了。」

    「難道白淵對你們很嚴厲嗎？你幹嘛這麼怕他？」鳳九幽將燕兒扶起來。

    「殿下平時待我們挺好的，只是殿下不易親近，奴婢們莫名地都是怕的。」燕兒解釋，「殿下生性冷漠，在第十二峰，除了月靈姑娘幾乎沒有人敢主動靠近殿下。」

    燕兒說完飛快地捂住嘴，暗道糟糕，她竟然不小心說漏了嘴，她小心地朝鳳九幽看去，見她仍舊是笑得沒心沒肺的，好似根本沒有聽到她說什麼，燕兒鬆了口氣。